第一章 身死
秋風吹散了枯葉,月色皎白,明星稀疏,夜晚深靜的可怕,怎么都覺著就是一副凄慘的景致。
碎葉從鐵窗外飄進牢房,落在蘇怡的臉上,她卷縮在薄薄的草墊上,這草墊吸收了牢房的潮濕,如今變得腐爛烏黑,散發著陣陣惡臭,讓人作嘔不止。
早些時候蘇怡被折磨的昏死過去,這會兒被涼風凍醒,想睜眼卻怎么都睜不開,眼淚不禁從眼角落下。她滿臉都是已經凝固的血痕,身上的血已經浸透了她的褻衣,衣服粘著開裂的傷口已經化膿發黑,看著瘆人的緊。
她稍微緩上了點勁兒,挪動手臂,想幫助自己躺平,但身上的傷口稍稍一動,就疼得讓她想尖叫,但那叫聲到喉嚨就被疼的咽了回去,反而嗆得她咳起來,震得傷口開裂,撕心裂肺的疼。豆大的汗珠子混著眼淚沿著臉頰滾落到后脖子,此刻烏青的臉上五官扭曲成一團,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她從幼時就跟著師傅學醫診脈識藥制藥,是師傅的得意門生,也算是學有所成。只可惜,一進大牢就被穆鄴單律用拶指把她的一雙手夾斷,脛骨皆碎怕是永遠也恢復不了。
若是讓師傅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怕是要心疼死,只可惜最應當心疼她的人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了。蘇怡想到這里忍不住慘笑,心里泛起一絲苦楚。
突然一盆刺骨的冷水打在了蘇怡的身上,冰涼的氣息瞬間從頭頂蔓延到全身,她渾身一凜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此時的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給老子起來!”獄卒粗魯的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她如同一攤爛泥,根本就站不住,獄卒一放手,她又癱軟下去重重的摔到地上悶哼一聲。
“咦呀,你還以為自己是娘娘啊?!讓你哼!快給老子起來!”獄卒幾腳踹在蘇怡身上。
牢門外,一名身材高大壯碩的男子斜瞇著眼睛饒有興致的盯著牢里發生的一切,而他并不打算制止,因為一國的皇后成,如今成為階下囚,他覺得這場景十分有趣。
他一身金絲降紫色盤領長袍,外面搭著一件野獸皮毛坎肩,腰間系著鑲有深紅色寶石的腰帶,腰帶右邊掛了一柄雕工精美的短劍。他把手放在腰間短劍的劍柄上,手指在劍柄上敲著,發出金屬的脆聲,這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里出現,就像催命的鈴聲一般,讓人不舒服。過了良久,他開始有些看的不耐了。
“把她給本將軍帶到刑室。”
男子冷聲朝著牢房里還在踢踹蘇怡的獄卒說著,之后他快步走出了牢房。
兩個獄卒連連點頭,不敢拖延,把蘇怡拖到刑室,熟練的用鎖鏈把她的手臂和雙腿綁在刑架上,然后退到男子身后。
“阿史,把今日剛做好的荊鉤鐵刺給本將軍呈上來。”他面上露出了幾分獰笑。
“是,將軍。”
阿史揖身,走出刑室,再進來時,手里端著的鐵盒里裝著一條嶄新的鐵鞭。
這鐵鞭上布滿大小不一的倒刺,倒刺前端有些彎曲,像個釣魚的魚鉤一般,根根尖銳無比,透著銀色的冷光,難怪叫荊鉤鐵刺。
他接過鐵鞭試了兩下,只聽“啪!啪!”兩聲鐵鞭撞擊地面發出的聲響,震的大牢里眾人皆是面色一變,再看地面竟出現了幾條粗糙的鞭痕。
“不愧叫荊鉤鐵刺,你說這鞭子打著了皮肉是什么感覺呢?”他眼睛看向蘇怡,面上露出了一絲獰笑。
身后兩名獄卒聽到荊鉤鐵刺幾個字,都忍不住打了個顫栗,現在又被這鐵鞭的聲音嚇得面色蒼白,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兩人對望一眼,滿眼皆是驚恐,像是要受刑的是他們。
男子舉起鐵鞭,朝著刑架上的蘇怡甩了出去,鐵鞭的倒刺刮進了蘇怡的皮肉里,濺出來的血里還帶著皮肉,不一會兒,她身上又染上新的血色,她根本經不住這皮肉分離的劇痛,尖叫了起來。
“滋味如何?”男子嘴角咧著,笑得丑陋猙獰。之后他又大笑著抽了好幾鞭,直到蘇怡完全沒力氣叫出來后,牢房突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鐵鞭上血水順著彎鉤滴到地上的血渠里,向著牢房里的暗渠流去,沒過一會,整個暗渠里的水變成了紅色,牢房里血腥味沖天。
“你哥哥呢,也算是條漢子,當初這樣被本將軍抽了七天才斷了氣的。”穆鄴單律像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情,“呲”的一聲邪笑了起來。
聽到這些蘇怡猛然睜開眼睛看著他,眼神之中盡是對穆鄴單律的仇視與恐懼。
“你看什么?你區區一介女流之輩,居然有膽量敢來暗殺本將軍,不知道應該是說你愚蠢還是應該說你英勇。”
男子臉上露出一絲不屑,“聽說你師傅是神醫吳道子,你不妨說出長生不老藥的秘鑰,我不僅可以饒你一命,而且還能找大夫來為你醫治。你看如何?”
蘇怡卻一直盯著他,一句話都不說。這個長生不老藥是祖師爺當年流傳在外的秘鑰,師傅也從未跟她描述過,這東西是否真的存在她自己也是心中存疑的。這個穆鄴單律多日里折磨自己,都不曾問到這件事情,今天突然提及,定是暗中有人告訴了他什么,蘇怡心里想著。
穆鄴單律看到蘇怡只是盯著他,似乎不打算說出秘匙,顯得極其不快,湊到蘇怡跟前說到:“到了如今,還跟本將軍嘴硬。嘖嘖,可惜了這幅花、容、月、貌。”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變得格外陰冷,最后四個字一字一頓慢慢從他嘴里吐出,手中的鐵鞭也毫不猶豫又朝蘇怡的臉揮了過去,只聽見“咔”的一聲響,蘇怡鼻骨碎裂,一股血腥流進了她的喉嚨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疼痛,鐵鞭又繼續狠狠的朝著蘇怡的臉上再次飛了過去,蘇怡的耳邊響起劇烈的嗡嗡聲,眼窩里也傳來了撕裂的疼感,慘白的臉上,硬生生被鐵鞭上的倒刺刮下一大塊肉垂了下來,她微顫睜開眼,眼前一片血紅,一瞬之間黑暗覆蓋了蘇怡的雙眼。她,瞎了...“啊!”蘇怡只能慘叫著有一次陷入昏迷。
穆鄴單律興奮的大笑。他本來長相就粗狂,臉上有大大小小不少打仗留下的疤痕,這樣狂笑顯得更加駭人恐怖。
看到蘇怡沒了反應,穆鄴單律掃興的呲了一聲,“看來我們這位娘娘還是不如她哥哥禁得起折騰啊,不禁打。”他把鐵鞭丟到地上,一旁的隨從阿史連忙撿起來,直接放進鐵盒之中,默默跟著穆鄴單律走出刑室。
“找人給她吊著氣,在沒問出長生不老藥的密匙前別讓她死了!”
“是。”
穆鄴單律出了刑部大牢,也沒騎馬,他帶著阿史一路往京城夜間最熱鬧的北街走去。至從三個月前來了這大梁國的央州,穆鄴單律就喜歡隔三差五的去這央州城里最出名的青樓--凝香樓里找樂子。而蘇怡正是偽裝成了凝香樓的丫鬟來刺殺他,幸好他接到消息,將計就計,不然也不會讓這蘇怡近的了他身旁。
刑部大牢位于央洲城的南大街,離著熱鬧的北街與西大街大不一樣,這條街上冷冷清清,就連幾戶人家屋門前的燈籠點的都不兩堂,有些甚至都已經滅了許多時日,未換新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