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恨交織壓迫著他的理智,將手里握緊的弓往地上狠狠一摔,他帶著一身的煞氣三兩步到她面前,在她錯愕害怕之際,將她納入懷里緊緊抱著。
“不要忘記我,快想起我,快想起我,塞米拉米斯。”他的聲音更像是極其壓抑的怒吼,低得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
然而這不是霸道的命令,是可憐的央求,是經年累月,為了她又不得不暫時克制的癡心深情。
洛西艱難的呼吸著,被他圈得快要窒息。
衣夫瓦爾等人還沒從剛才射鷹的風波中緩過神來,又被這一幕震懾住心智。
直到被從北宮來的一位老侍官打破,他是那波帕拉薩爾的近侍。
“尼布殿下。”他站在入口處,瞠目結舌的看著幾乎不近女色的尼布殿下正親熱的擁著一個女人。
“滾。”被打擾的惱火,他一聲怒吼,將老侍官愣在原地進退兩難,可國王陛下的命令言猶在耳,他便迅速平靜下來,強作鎮定道。
“殿下,陛下突然病重,想見您一面。”
尼布背脊一僵,眼底情緒驟然凝滯,他緩緩松開洛西,回頭怔怔的看著老侍官。
良久之后,他才神思恍惚的回過神來,可是他就像突然失去了依靠的浮萍,瞳孔渙散,不知所措。
洛西心疼他這副模樣,他欲言又止,她不知道他要對自己說什么,可不管什么她都安心聽著,但最終他的眼神也只是在自己臉上不安的晃過,然后對她身旁的衣夫瓦爾下令道。“本王不在宮中的這幾日,除了你的人和布斯特,不許任何人踏入這里。”
說完,他最后還是看向了她,千言萬語凝聚成她的身影映在他黑色的瞳孔上。
“等我回來。”簡短有力的四個字捶在她的心臟上,洛西莫名濕了眼眶,相顧再無言,她突然想要拉拉他的手,哪怕給予他一點安慰也行,可是她伸出的手還沒來得及,他就已經轉身離去。
目送著他已經疲憊不堪的背影,她未知他接下來將要面臨一場怎樣的“戰斗”。
......
尼布這一走當是要在南宮多陪伴幾日,入夜,洛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眠,倒是滿心滿腦都回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想起尼布臨別時的狀態,她很擔心。
她與那波帕拉薩爾見面無多,僅有的一次是上回在神廟前,當時單從面色看,就知道他已是重疾纏身,但若照著書中記載的歷史軸,那波帕拉薩爾是逝于公元前605年尼布征戰在外的夏季。
所以眼下當是性命無憂的。
可是……
萬一史記有誤呢?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著,望著窗外的皎月,嘴里不由輕聲念著什么。
這時布斯特進來剛好看見。“姐姐,您是在為陛下祈禱嗎?”
洛西回頭,沒有應聲,她確實是在念誦祈禱的經文,卻不是為了那波帕拉薩爾,是為尼布。
“你怎么還沒睡?”她問道。
“我見姐姐屋里還亮著,就想著過來陪陪您。”
“我沒事,你先去睡吧。”
布斯特卻停在原地,一臉憂色。“姐姐是放心不下尼布殿下嗎?”
洛西不置可否,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是從尼布離開以后直到現在心里都很亂,總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
她朝布斯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邊來。
“布斯特,今日北宮里來的老侍官說陛下病重,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吧?”洛西極不確定的問著,布斯特這丫頭心思細膩得很,八成是衣夫瓦爾已將白天的事都告訴了她,她這才借口來陪她。
實則是擔心她。
“當然,陛下一直受神眷顧,身邊還有巴比倫最偉大的里斯浦祭司和醫官,尼布殿下也在,所以請姐姐不必憂心,陛下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布斯特說得天真樂觀。
是的,這才是她想要聽到的確切答案,那波帕拉薩爾一定能夠轉危為安,這樣尼布就不用經歷喪父之痛。
可為什么她的心情仍是一落千丈,明明此前躲他避他,這會兒不見了卻又為他心神不寧,想著他應該也是徹夜難眠,雖說有那么多的宮人可以使喚,但他總是最費心的那個。
那波帕拉薩爾和塞米拉米斯……
這兩人該是他這一生不堪一擊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