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掃了一眼圖紙：“這圖中可是有什么玄機？”
清焰手指著一處：“此處有一條密道可到達城外，如若遭遇不測，可從此處逃脫，一旦進入密道，拉下閘門入口即刻封閉。”江影點點頭，清焰繼續道，“西廂房的書房，書架后有一間密室，雖不知是否能夠派上用場，但留著總是于我們有利。”
“此宅機關如此之多，絕非一時一月就成，公子可是為明王殿下謀劃已久。”
清焰卷起圖紙，遞給江影：“但愿消息是假，殿下能平安歸來。”江影將圖紙收進袖口，“明王殿下吉人天相，定能平安歸來。”
“江影，今日是我的生辰。”忽地低垂了眼眸，“哪年生辰，都不如今時今日許愿，盼望成真。”清焰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江影也站起身來，“公子可是要走了？”
清焰微微頷首：“是，贖身的銀票已經給了憐香樓老鴇，等你收拾妥當了，祝恒會接你去宅子，安置好了，我自會前去相見。”流香上前拉開廂房門，清焰跨出門去。
江影俯身，“恭送公子。”
……
馬車搖搖晃晃著，清焰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小姐，咱們費這么大力氣置宅子，養著這樣一個煙花女子，到底是為何？”流香皺著眉頭。清焰不答話，自顧自開口說：“過了今日，我就十八了。”
“旁的女兒家，十五六就成婚了，我一日一日等下去，或是跟言相爺成親，究竟哪一個是對哪一個是錯？”流香抿著嘴，說：“在流香心里，自然是希望小姐能幸福快樂，小姐的選擇只要小姐愿意，皆是對的。”
“但愿如你所說，皆是對的。”清焰緩緩睜開雙眼，伸手拔下發髻上木簪，取下發冠，披散開頭發，“盼望殿下能平安歸來。”
……
前腳剛跨進護國公府門檻，后腳丫鬟婆子紛紛圍上來。
“大小姐生辰吉祥，夫人請您去正院說話。”
清焰略皺一皺眉：“母親喚我所為何事？”撣一撣衣擺，往正院方向走。
正院屋里靜悄悄的，侍女守在屋外，清焰上前兩步躬身請安：“女兒給母親請安。”大夫人抬眼上下一打量，開口道：“知道自己是女兒身，還總是一副男裝打扮，這在街上讓人認出來，還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編排護國公府的家教呢？”
清焰從袖口取出木簪，繞著發絲在腦后綰起女式發髻，探身縮到大夫人身邊：“母親又跟我小孩子家置氣，穿成這樣出去也方便，若是尋常打扮，只能坐在馬車里拿手絹擋著臉，有什么意思？”
大夫人輕哼一聲，伸手去推清焰，越推纏得越緊。“好啦，為娘拗不過你，快好生坐到娘對面來，娘有話與你講。”
清焰慢慢松開大夫人的衣袖，起身走到大夫人對面坐下，“母親有什么話，要這樣端正地說。”大夫人從桌案上一個木盒子里取出一沓帖子：“這是太后當年送娘出嫁的時候給我的房契地契和一些田莊店鋪，一年下來能有個百萬兩白銀，現下娘都給你，拿在手里是個底氣。”
清焰看一看大夫人手里的紙契，緩緩道：“看來這門親事，我是非答應不可了。”大夫人把紙契收進木盒里，推到清焰身前：“咱們是一等公，又是皇親國戚，過不了幾日，皇兄就會下旨賜婚，婚期也會很快定下，咱們要早做準備。”
清焰點點頭，喚流香進門來，“母親心疼我，我是知道的，流香，仔細收好，讓庫房清點一下列張單子自己收好，以后也不必言相爺對等著給這筆錢。”
大夫人伸出手，覆上清焰的手：“女兒，今天是你十八歲生辰，雖然年年如此，可為娘知道你這個生辰過的不如從前順心，為娘只盼著往后言相爺能對你好，安安穩穩度過余生，為娘心里就踏實。”
“娘……”清焰反手握住大夫人的手，輕輕喚一聲。
大夫人望向清焰，“女兒。”
“如若，如若殿下有朝一日平安回來，看到我已經嫁作他人婦，心中會作何感想？”清焰輕輕嘆一口氣，頷首垂下眼，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女兒，女兒，鳳吟……鳳吟回來看到你能過著安穩的生活，定會心安，更何況世上男女這樣多，你已覓到了鏡潯這樣的良人，鳳吟也會找到兩情相悅的女子，你們會各自幸福安穩的度過一生。”大夫人話說的很慢，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
“母親……女兒身體不適，先回去休息了。”清焰緩緩站起來，略一躬身，退兩步出門去。流香趕緊跟上腳步，攙著清焰的胳膊：“小姐今兒累了一天了，回房歇著吧。”
屏退了院子里的丫鬟小廝，流香關好院門，走進屋來：“小姐有什么吩咐？”
清焰只穿著中衣，換了一身薄紗對襟長袍，“給我拿幾壇長思酒來。”流香應著：“小姐從前生辰是不喝酒的。”清焰對著她擺擺手：“去給我拿來，今兒個從母親那兒得了筆大錢，心里痛快。”
流香搖搖頭，嘆了口氣轉身出去。清焰從梳妝臺邊上拾起一把剪刀，拔下木簪披散開長發，捏起一縷剪下，放進裝著紙契的木盒里。
“殿下，如若你能回來，如若你還愿意，同我一起合髻吧。”
望一望外面，天已經擦黑了，流香抱著幾壇酒進來，看著她背對著，把酒放在桌案上便輕輕出去了。吹熄了燭燈，只留下一盞。
清焰端著燭燈靠近桌案，盤腿坐下。端起酒壇倒進酒杯里，一杯一杯地喝著。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眼前越來越模糊，淚蒙住了視線。翻看著泛黃的信紙，漣漣滑落。
“殿下，殿下……”清焰聽見推開門又合上的聲音。
有些醉了，真的有些醉了，覺得渾身發熱，又覺得冷得很：“流香，把門關緊些，冷的很。”沒人應話，緩緩轉身，忽地跌進一個帶著寒風冷氣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