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笑著，接過流香遞過來的木匣子，推到言鏡潯面前：“母親送了我一只玉鐲，這是長公主殿下送給夫君的，夫君打開看看是什么？”流香屏退了正廳里眾人。

　　言鏡潯蹙著眉頭放下筷子，掀開木匣子的蓋子，里面鋪著明黃色的錦緞，錦緞上穩穩躺著一個老虎狀的青銅令牌。言鏡潯眼凝著令牌，猛地抬頭看向清焰。是虎符。

　　清焰自顧自地小口小口抿著參湯，“這是長公主殿下當年獲封地時，陛下給的八支小軍隊的一支，人數不多，一千人而已，卻是矯勇善戰的鐵騎?！?p>　　“長公主殿下贈我這個做甚？”言鏡潯急急開口。

　　“夫君別急，長公主殿下知道夫君的野心也知道夫君的思慮，祖父大人當年率兵奔襲千里戰功赫赫，可如今衛國公府繳了兵權，父親大人與夫君皆是文官，夫君想當天下第一權臣，光有權還不夠，長公主殿下贈夫君虎符，是讓夫君在朝堂上徹底站穩腳跟，不再有任何疑慮。”

　　言鏡潯伸手握住虎符，把木匣子輕輕放在桌上，十指細細摩挲著。

　　清焰一伸手，流香上前扶她站起身來：“看來夫君對長公主殿下的禮物相當滿意，明兒個是大婚第三天，是回門的日子，夫君提早做準備，當面謝過長公主殿下。”

　　“好?！遍L指收緊，虎符攥進拳中。

　　……

　　“夫人教導過，做正方娘子最重要的是順服依從，夫君不對的地方要勸諫，對的地方要支持，小姐何必一句一個長公主殿下來壓相爺。”流香托著清焰的小臂，跨進房里。

　　清焰坐在茶案旁邊，擺擺手吩咐侍女收拾回門禮。

　　“他是皇親國戚，我不是嗎？沾親帶故的他也算我表兄，時時刻刻提點著他我的身份，可別讓人家覺得我是嫁不出去了塞進他衛國公府的?！鼻逖娼舆^流香遞過來的茶點，輕咬一口，捏起手絹撣了撣袖口沾上的灰塵。

　　“小姐這般，可是會傷了你與相爺之間夫妻和氣?！绷飨闵锨岸自谇逖嫔磉叄o她整理著裙擺，方才走的急，百褶裙擺打著皺：“小姐看看明兒回門還需要準備些什么，現在天色尚早，即使明兒晌午前出發也來得及?！?p>　　清焰捏著糕點，揚一揚下巴：“叫她們都拿過來，我瞧瞧?！?p>　　流香拍拍手，房里忙活的侍女們端著手中忙活的物什小跑著上前來，一字排開展示給清焰看。

　　“請夫人的示。”

　　一掃過眼前侍女手上的東西，流香挨個打開木箱：“夫人請看，這是滋補的人參草藥，這是官家今年年初賞下的江南布匹，另有紅珊瑚紅瑪瑙手串手鏈手鐲耳環各一對，官窯瓷器杯盞一套，東珠三斗，還缺些什么，我差人去準備。”

　　“衛國公府與護國公府是聯姻，準備這點子東西是提醒我高攀了？”清焰輕哼，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一口，“衛國公府家大業大，可我護國公府也是皇親國戚，這些尋常物件我母親長公主殿下什么沒見過？是故意拿來寒酸我，還是揶揄我母家的顏面？”

　　侍女們聞言身子一抖，急忙齊齊跪下：“夫人，奴婢們不敢！”

　　“我看你們是敢的，一個個的膽子大得很，夫人是相爺三媒六聘官家下了圣旨賜婚的正房娘子，容不得你們幾個小丫頭嚼舌根?！绷飨闵锨耙徊絽柭暫浅狻?p>　　“夫人何必跟這幾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置氣呢？”一雙錦靴跨進門來。

　　“見過相爺?！?p>　　清焰不徐不慢站起身，上前微微俯身，“相爺來了?！?p>　　言鏡潯上前扶起清焰，牽起她的手，一同坐到茶案邊：“說說吧，你們怎么惹夫人生氣了？”清焰搖搖頭，緩緩道：“不是她們惹我生氣，是我自己找氣生罷了。”

　　“奴婢不敢！”幾個小侍女把木箱子舉過頭頂，急急告罪。

　　言鏡潯眼掃過一排木箱里的東西，沉聲道：“我怎么記著，我讓你們清點庫房的時候列的禮單可不止這點東西，怎么？其余的讓你們藏了去昧了去，還是偷偷拿出府變賣了？拿這點東西來打發夫人和護國公府，你們著實好大的膽子?！?p>　　“你們幾個里管事兒的是誰？”流香問話道。

　　一個年紀稍長一點的侍女跪出一步，伏在地上回話道：“回相爺的話，奴婢是這幾個管事兒的，這些東西卻是是庫房拿過來讓我們清洗裝箱的，到我們手上便是這么多，奴婢若有一句不實，聽憑相爺和夫人處置?！?p>　　“看來相爺今兒個是不能拿這幾個小丫頭片子問出話來了，回門兒禮是小，若傷了衛國公府的顏面是大，相爺這府里有些人手腳長了刺兒，不干凈的趁早要拔了?！鼻逖媪鬓D著眼眸，輕聲開口，落字卻字字如尖錐刺心，聽的言鏡潯后背上出了一層薄汗。

　　“夫人教訓的是，你們幾個在門外候著老夫人過來提你們。流香去庫房挑些好的，讓小廝送過門來，夫人看著好了今兒個這事兒便過去了，夫人若是不滿意，你們幾個就各自取了賣身契，出府去另謀高就吧?！毖早R潯擺擺手，讓幾個侍女退下，偏頭看向清焰：“夫人看我如此處置，可還滿意？”

　　清焰扯起嘴角，心中疑慮萬千：明明身在曹營心在漢，何必如此虛偽，究竟有什么難言之隱?！皾M意，夫君處置的極好，夫君放我在心上，妾身是有福氣的?！?p>　　言鏡潯瞇著眼笑，雙手握住她的雙手。

　　這眼前的少女，嫁入衛國公府不過兩日，就與不久前在護國公府所見判若兩人，她是不是聽見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臉上雖盈盈少女容顏，可眼睛里當初閃著的光好似早就熄滅，消失殆盡，再也找不到一點點火星。

　　“夫人覺得滿意，以后這些瑣事夫人有煩心的就交給我處理便是，夫人不必跟他們置氣，氣壞了身子更是不值當?！毖早R潯感覺握著的手正慢慢從自己手中抽離，于是放開了手，緩緩站起身：“夫人明兒個回門兒的衣裳，繡娘已經趕制好了，晚上叫小廝送過來夫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