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當空,灑下微光照落在祈愿樹上,隨著細風吹過,樹影婆娑。
初七獨自坐在祈愿樹下,在心中感到一陣慌亂,似害怕卻又似哀傷,只知道現在自己的腦子是一片空白,而其實是不敢去想。
涼嗖嗖的風不斷吹向她,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感受這風帶來的刺骨清醒。
“對,我不想他離開。”她雙手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裙擺,肯定的告訴自己。
她起身向一旁的寫字桌走去,握住起一只毛筆,憑著先前的記憶,在木板上面畫上了一個歪歪扭扭的,一會大一會小,不仔細瞧還以為是符咒的“愛”字。
她滿意地放下筆,摸了摸木板上的字,驕傲的笑起來,往木板下方掛上一枚銅貝,往上一拋,消失在黑夜中。
清晨,初七從禪房中出來,在寺中莊重又嚴肅的金殿瞎溜達,左瞧瞧右看看,一會兒摸摸這,一會兒敲敲那。突然,她被一只手拉走了,穿過擁擠的香客,來到寺門口。
“蓮……姐姐?你怎么來了?”
蓮音放下初七的手,略微生氣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忘了有一個姐姐?這么久了都不回來?還是住持寫信派人送到碧蓮閣,要求我帶你走,你是不是闖下什么禍了?”
初七挽著蓮音的手,撒嬌道,“沒有,我這么乖,不闖禍。”
“那就是惹禍了,跟我回去。”
蓮音拉著她走,她邊掙脫邊說道,“不,姐姐,我……我現在還不能走。”
蓮音轉身看著她,“是因為那個氣息干凈的和尚?”
初七一臉真摯地看著她,“是……金月之日要到了,我不能走。姐姐,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
“金月之日只不過是修行者的貪婪,他們想通過日月相互制約散發出來的力量,來提升自己百年道行,可是如果不能在金月之日結束之前得道,修行者……會有生命危險,可這……都和你我無關,聽我的話,我們回去。”
“不,我要陪在他身邊,我想他為我取名初七,是最初的意思,最初我們就是相互陪伴著,他需要我。對不起,姐姐。”
她轉身跑走,蓮音在身后喊道,“初七,你會后悔的。”
蓮音看著消失在眼里的初七,低聲說道,“如果我要有你一半的勇氣,是不是現在……也不會這么痛苦了。”
初七回到禪房,悶坐在床邊,拿著一朵花,一邊摘下一片花瓣,一邊在問自己到底回不回后山,而最終花瓣給出的答案是不回后山。
“啊啊啊,不回就不回。”她掀起被子,躺在床上,包裹住自己的頭,氣呼呼道。
后山上,似乎沒有了之前的定心,無塵焦躁無心打坐,在花海中來回踱步,看是在漫步清心,實則是在等一人歸。
晃晃蕩蕩,初七已經連續數日無所事事的在寺里悠哉悠哉地閑逛,看見一個和尚就“抓”著他,非要盯著他把手上的事情做到讓她滿意為止,才可放過他。
最慘的是“掃地僧”,那要求的必須是看不見任何一片落葉,打掃完落下的也不行,因此“掃地僧”從以前的晨時、昏時打掃變成隨時待命、聽候差遣。
這一舉動,讓眾僧人苦叫連連,常常跑去住持那告狀,逼的住持只能躲在房間里,做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和尚。
清遠實在看不下去,火急火燎地找到初七,哀求她,“施主,施主何苦為難眾師兄弟?還是快快離去吧,我們這裝不下您這尊大佛。”
初七擦拭過一層灰,搓了搓手指,“不行!重做。”
“施主,施主,你可聽貧僧說話?”清遠隨著初七的移動左右來回踱步,十分著急的說道。
這才發現清遠的初七,看著他著急的樣子,好心說了句,“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施主,您能否休息一下,放過寺里的弟子?”
初七疑惑“啊?我把他們怎么了?”
“施主……”
初七一把打斷話還未說完的清遠,問道,“噢,對,金月之日是什么時候?想想這幾日應該也到了。”
“是明日,住持已經下令從明日到往后的一禮拜關寺,禁止香客來寺里燒香拜佛。”清遠搶過話,細細道來。
“這么快?不行,我得走了。”
初七丟下清遠,向后山跑去。
清遠在原地松一口氣,跑去找住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希望現在還來得及,你會等我……會等我的……”她一路跑,一路不斷地告訴自己無塵是會在意她的,會等他的。可當她到達后山時,卻沒有見到他的身影,她一遍遍呼喚著,傳來的只有風聲。
她難以置信地說著,“不可能……不可能。”
向前跑了幾步,被一個無形的力量阻擋,使她無法前進。她才明白自己已經成為結界之外的人了,她不斷地拍打著,呼喊著,“臭和尚,你給我出來,出來……”
四下無人回應,里面的人看不見也聽不見,外面的人也同樣。初七突然傷心起來,帶著哭腔,“不是說好要做朋友的,為什么要把我丟下,丟在外面……”
夜在初七的哭喊聲中悄悄地爬上了夜空,她倚坐在結界邊,低聲說道,“無塵……無塵……你讓我進去吧……”漸漸地,精疲力盡的初七睡著了。
“喳喳喳”清晨在樹枝上鳴叫的小鳥將熟睡的初七吵醒,她睜眼發現自己躺在禪房的床上,還整齊的鋪好了被子,讓她的腦子一片混亂,“昨天晚上……我不是在……后山嗎?怎么會?”
她向四周看了看,發現桌子上有一碗面,不過應該是放了一碗上的,已經干成面疙瘩了,她知道,一定是無塵帶她回來的。
昨天夜里,法師和無塵在后山中商量金月之日的一切事宜,并施法加固結界封印,不受外界的干擾。
出來時,卻發現滿臉淚痕,不斷地嘟囔著“無塵”的初七,無塵很是心疼,抱起初七回禪房,怕她半夜醒來肚子餓,就做了一碗面放在桌上,向初七道別,回了后山。
初七連忙起身去找法師,卻被清遠攔在門外,“施主,法師現在在閉關,施主實在不便進去。”
“讓開,讓我去見法師……”
清遠雙手擋住初七的去路,與她一陣纏斗,最后敗在了初七的一句,“男女授受不親。”
“罪過,罪過。”清遠雙手合十。
“法師,法師,讓我去見他,我就守在他身邊,什么都不做……我保證什么都不做……”初七敲著門,無人回應。
許久后,從屋里傳出一個字——等。
她等不及了,轉身跑到后山,試著憑一己之力打破結界,卻被結界的佛法相克。
“怎么會這樣,佛法竟然能克制住我的靈力!”
她不信這個邪,倔強的性格最終讓她受了內傷,頭昏眼花,嘴角處流下一滴血,現實讓她放棄,坐守在結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