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悅然下意識地擺手,示意自己不喝酒,男人收回手,轉頭對蔣思哲一笑,音樂立即停止。
倏忽之間,包廂內沒有半點聲音,只能聽見躺在沙發上的人,發出瀕死一般的喘息聲。
“裴小姐,我叫江斯澤,是李云的朋友。”男人磁性而魅惑的聲音響起,像一個充滿絕對控制權的帝王。
“您好,我只是過來送個禮物,馬上就走。”裴悅然拘謹地說。
她突然有種唐僧誤入蜘蛛洞的感覺,對面那位斯文英俊的男人,下一秒就會變作青面獠牙的惡鬼吃了她。
“沒關系,裴小姐喝一杯酒吧,來給人慶祝生日,不喝一杯不大好吧。”
男人再一次伸出手,裴悅然沒接,她腦中繃著一根弦,是多年的酒局養成的敏銳。
裴悅然上大學時,因為工作的原因也會參加一些酒局。
酒局上可不都是同齡人,每家電視臺都會有和業界大佬吃飯的酒局,更何況他們這個視頻門戶網站。
酒局上的人各色各樣,有什么天使投資人、電視臺大佬、知名導演和演員,裴悅然作為一個實習生,就是被領導帶出去活躍氣氛的調和劑。
不過好在她爸爸了解一些內幕,總是和她說酒局的各種內幕,也明確告訴她,這樣的酒局能推則推。
裴悅然自然是清楚其中的蠅營狗茍,她也有底氣推掉這些酒局,所以做主持人時倒也算順風順水。
眼前這個“江斯澤”與坐在他身后的“蔣思哲”,兩人的名字和給人的感覺,都給人相似的感覺。
只是江斯澤更強勢與可怕。
站在一旁的李云,明明是今晚的主角,此時卻一言不發,包廂中的這場party,倒不像為他準備的。
裴悅然淡淡一笑,接著說:“不好意思,我開車了,真的喝不了酒。”
她說完這句話瞟一眼依然迷離的薛洋,大腦快速閃過一些不好的念頭,他看著像吸了毒。
裴悅然愈加警覺,她瞧著李云,看見他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下一秒就要崩潰一般。
江斯澤輕笑一聲,聽起來更像是“桀桀”的陰笑,裴悅然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朝門的方向靠攏。
“那這樣就算了,我還以為您今晚能留下來呢?”
裴悅然勉強擠出笑臉,懸著的心放下說:“那我就先走了,云哥,生日快樂。”
李云沒有動,對她抿嘴一笑,接著說:“那你路上小心。”
裴悅然轉身,音樂聲再次響起,甚至比剛才還要嘈雜,她感覺背后總有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像要隨時吞沒自己。
她抓緊包的邊緣,快速走到門口,后面感覺有人走了過來,裴悅然不敢回頭,手抓上門把手。
突然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一陣女聲說:“您好,您的酒來了。”
一個穿著酒紅色背心,白襯衫黑領帶的女服務生推門走進來,她看一眼站在門口的女生,下意識地低下頭。
趁著這空隙,裴悅然快速走出去,剛走過拐角,她被人拉進一個包廂。
裴悅然正要喊,包廂的人捂住她的嘴,貼著門通過透明玻璃向外看。
門外走過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他們在走廊上四處打量,裝作走錯的樣子打開包廂的門。
男人立即帶著裴悅然沖到沙發上,包廂里很黑,只留了一盞藍紫色的燈,將包廂的氛圍襯托的無比曖昧。
男人將她扔到沙發上,裴悅然掙脫了束縛,正要喊,驚訝地發現對面的男人是溫陽。
“溫陽!?”裴悅然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溫陽趕緊過來捂住她的嘴,低聲說:“小聲點,外面有人,你趕緊躺著,我們混過去。”
“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在這?外面有人,什么人?”
裴悅然一口氣扔出三個問題,溫陽沒回答,眉頭緊皺說:“現在沒時間解釋,你趕緊躺下。”
說完看一眼門口,門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
裴悅然腦袋里很懵,但她能感受到氛圍不對勁,連忙躺下,溫陽立即趴到她身上,在她脖頸發梢間虛晃地蹭來蹭去。
門外的兩個男人果然到了他們門外,裝作走錯的樣子打開門,包廂里很黑,只能看到沙發上纏繞的男女。
“媽的,一對鴛鴦。”其中一個男人說。
“有錢不能去開個房嗎?非要在這里。”另一個男人嫌棄地說。
裴悅然適時地輕哼兩聲,溫陽的動作一滯,那兩個男人聽見這聲音,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
過了片刻兩人確認外面沒有人,這才分開,在此期間裴悅然的腦袋空白,只有一個念頭。
“管清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拿沖鋒槍對著自己突突突。”
“你先別走,過一下會有人過來和你換衣服,你換上通過藍魅后廚,有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馬路對面,你先上車。”
說完看著外面,裴悅然看他的神情,緊鎖的眉頭,仿佛下一秒還沒人出現,他就要瘋掉。
“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覺得好危險的樣子。”
裴悅然打破沉默,溫陽轉頭看著他,又恢復一貫的撲克臉。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裴悅然沒想到這種電視劇一樣的臺詞會在現實生活中出現,并且是從溫陽的口中說出。
這讓她有種不真切的感覺,仿佛自己進入了另一個異世界。
她正要開口說:“有什么危險的事嗎?難道找警察都解決不了?”
有人在外面敲門,溫陽大步走過去,將門外的女孩扯了進來。
女孩穿著服務生的制服,透過藍紫色的燈光,裴悅然這才看清她的模樣,居然是溫陽的小助理,鄧清!
“你們?”裴悅然站起身狐疑地看著他們,鄧清連忙走過來說:“裴小姐,我們倆趕緊把衣服換了。”
“為什么?”
“現在沒時間解釋了,你換了衣服去后廚,走后門離開。那里有一輛賓利,車上有個人,他知道的。”
“不是,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弄的像要逃亡一樣。”
“趕緊換吧,不然他們察覺到,就晚了。”
裴悅然感覺自己稀里糊涂地掉到了一個迷局中,鄧清看她沒有反應,上手就要幫她脫衣服。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裴悅然狐疑地動手,撇撇嘴說:“他站在那里不方便。”
“你放心,我沒有下流到要偷看你的地步。”溫陽站在門口背對著她。
鄧清瞥一眼溫陽,將裴悅然往暗處一推說:“他不會看的,你放心。”
裴悅然想你這么了解溫陽,難怪管清月將你視為情敵。
兩個人在黑暗處悉悉索索地換上衣服,裴悅然將頭發扎起,聽鄧清讓她如何出去,避開哪些地方,怎么去后廚出去。
裴悅然聽完后深吸一口氣,腦子里反反復復想著鄧清的囑咐,低下頭,端著酒杯下到一樓,轉過彎閃身到了后廚。
出了藍魅,裴悅然將背心和領結扔進后門的垃圾桶,快步走到馬路對面,張望著從一堆五顏六色的豪車中找出那輛低調的賓利。
原處藍魅的門口人聲鼎沸,這一處人煙稀少,晚風吹過,裴悅然居然打了一個寒顫。
她走近賓利,看見駕駛座躺著一個男生,他干凈利落的側臉,沒有一絲多余的脂肪,高于眉毛的碎發,增添了他的少年感。
聽到外面有人敲玻璃,少年轉過頭,對來人一笑,指指后座。
裴悅然上車,也許是前座男生干凈的少年氣息,她的心稍稍定下來,瞧著外面。
“裴悅然嗎?”少年開口。
“是。”
“今天晚上回去就不要再來藍魅了,以后也不要見那個包廂里的人,最好躲的遠遠的。”
裴悅然心中升起無數的疑問,可之前溫陽與鄧清并沒有回答她的疑惑,她想這個少年也未必會回答。
“記住,知道的越少,你越安全。”
又是相同的話。
人是好奇心很重的動物,越少禁忌的東西越有探索的欲望,裴悅然決定回去查一下“江斯澤”。
正想著,溫陽和鄧清從遠處走過來,裴悅然趴在窗上看著他們,這才看清溫陽緊緊牽著鄧清的手。
她忽然有幾分生氣,為了管清月,可仔細一想,他們已經分手了,現在溫陽做什么都沒關系。
溫陽牽著鄧清走到車前,打開后座讓她進去,自己走到副駕駛坐下。
“開車,先送裴悅然回去。”
坐在駕駛座上的少年有幾分不屑地說:“溫總,我可不是你的司機。”
“我不會開車。”
“....”
“大家系好安全帶,希望沒人跟著我們。裴大美女,你住哪?”
“東區。”裴悅然報上自己的地址,少年打轉方向盤,朝藍魅相反的方向駛去。
車剛駛離藍魅,上了高架橋,繞過外環從西區駛向東區。
裴悅然接到韓唯英的電話,她出門前給韓唯英發過消息說要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會。
韓唯英的聲音聽著無比疲憊,但是依然提起精神和裴悅然說話。
這幾個小時發生的一切,裴悅然還沒感受到很恐怖,可不知為何,當聽到韓唯英在電話里問她怎么樣時,裴悅然心里驀地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