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辛暗晦地看了眼,面前的陳小少爺
他心底有些莫名地期待
可他記得,陳小少爺給碎銀時說的話,“這些銀子,你用來打點,只有真正問出了有價值的東西,你才能給他們銀子,要知道城內的情況越詳細,你和你少爺才能越安全。”
小辛眼底的光漸漸湮滅,他知道,其中,只有他和少爺
沒有我們........
陳向陽看著升州城門口,排隊想要出城的百姓,她別過頭去,望著小郎中道:“長白,你一定要去么?哪怕會死?”
小郎中同樣也望著城內百姓,他聽到酷吏的呵斥聲,百姓們苦苦哀求聲,小郎中堅定地道:“一定要去?!?p> “哪怕會死。”
看到小郎中眼底的決心
面對此去必死的境地,小郎中眉宇間似沒有負擔一般,他朝陳向陽開心地笑了笑:“向陽,別擔心,這本就是我身為醫者,治病救人的職責?!?p> 這樣的情況下,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小郎中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又放回去,他掀出里衫的一角,給面前這個假裝堅強,眼睛泛紅的精致小人兒,輕輕點在眼角處擦拭,捏著鼻子道:“笑的好假。”
不論怎么告別,都是要一別的
小辛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放入車廂內,原本是打算將三匹馬都給小郎中,可小郎中堅持只要那匹老馬,小辛給老馬套好繩子,坐在馬車上等少爺對陳家小少爺辭別
“向陽,為兄在此,先祝你前程似錦,一路順風了?!?p> 為何今日風沙為何怎么大
她抑制不住地哽咽道:“長白兄,愿你吉星高照.....”
小郎中聽著這祝福挺新奇的,他揮手朝陳向陽,爽朗一笑道:“再見了,向陽!”
再見,小郎中
........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遠處已經沒有了小郎中馬車的影子,她一個人站在大路的中間,空空蕩蕩
她嘴角努力向上揚起,她又是一個人了
剛一動,雙膝僵硬麻木,慣性往前,她毫無知覺地倒在地上,激起塵土飛揚
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她咬著牙,撐著手,挪動著屁股,歇坐在一旁,兩只手用力按著小腿,等麻感減輕,她才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兩匹馬旁邊。
兩匹黑馬的蹄子邊,放著厚厚一摞醫術,很多書上都有翻破了的痕跡,又黃又破,它們的裝線都很新,封面雖然也破了,卻還是顯得很干凈,可見平時主人對它們的愛護
陳向陽一看到這些書,眼睛里有些干澀
她仿佛看到了那個年輕靦腆,容易紅臉的少年,靠在車廂邊上,認認真真看著手里的醫書,會走下車來,紅著臉看著她道‘你怎么會翻到這本書?’
馬車前面坐著的小辛,還會時不時撩起簾子,看一下他家那個醫癡少爺,會提醒他喝水,提醒他休息,也會對她說‘陳小少爺,你要不要含片甘草,挺甜的?!?p> 兩只黑色的高頭駿馬,鼻孔噴著氣,甩著尾巴
它們不知道,這個人好好的,怎么忽然間就哭了起來,渾身顫動不止,像只快要死了的鳥一樣
有時,打動人的往往就是不經意間的一樣東西,一個場景,一段話,或者是一本書.......
陳向陽后悔了
她想幫一下那個少年,那個還那么年輕,那么誠摯的醫者
.......
‘叮!’
........
【觸發任務:救治升州城剩余百姓,獎勵佛光50000點,任務失敗直接抹殺】
【提示:句容縣,周瘋醫】
【任務難度:簡單】
【任務獎勵:命運二選一】
........
‘祝,主人玩得愉快!’
.......
驕陽如火,赤烤大地
陳向陽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頭發一甩,都能劃出一條明顯的水線出來
她抹著額頭的汗珠
再不抹,等會汗水聚集在眼皮上,再流下來,眼睛睜都沒法睜開
兩條大腿的內側被磨得火辣辣地疼
陳向陽咬緊下嘴唇
揮動著馬鞭
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從問路,到趕去句容縣,來回就要花上三天的時間,要是小郎中患上疫病,最短三天內就會斃命
她到句容縣,已經丟了一匹累暈了的馬,問了人才知道,周瘋醫去了臨縣的清河村給人看病
騎著另外一匹黑馬,奔到臨縣
到清河村需要走過一條獨木橋,陳向陽只能下馬走過去,剛到村口就看到一個行腳大夫模樣的人,背著個木箱走過來
“周大夫?!”
陳向陽不確定地叫了一聲,那人聽到了也沒有什么反應,難道他不是周大夫?
那人眼皮都沒動,徑直往前抬腿走上獨木橋
“周瘋醫?!”
那人笑著回頭,朝陳向陽道:“你是怎么發現的?”
“鞋子,我一路過來,看到臨縣的人,多愛穿木屐,因為此地小流小溪較多,想要過河多是搭了簡易的獨木橋,或是繩索,老先生腳上卻穿著一雙千層底的鞋子?!?p> 周瘋醫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上濕漉漉的鞋子。
“小郎君,好眼力,你為何緣故來尋老夫?”
“求老先生救人,救升州城內的百姓。”
“升州城?升州城發生何事了?”周瘋醫面露奇色,語調驚訝地道
陳向陽沒有時間在這里一一細說,她一邊請老先生與她一道上馬,在路上邊走邊說。
周瘋醫了解了升州城內的情況,他讓陳向陽先送他回句容縣的醫館內,熬了三碗中藥,他和陳向陽各喝了一碗,另一碗讓即將跟著他去救人的小童喝了
陳向陽去縣里找了人家買了三匹馬,周瘋醫也和小童收拾好大包大包的草藥,到西邊的大道上與陳向陽會合。
陳向陽把草藥綁到馬背上,周瘋醫帶著小童共乘一匹,陳向陽自己騎一匹,剩下兩匹馬馱著需要的草藥,趕到升州城內
趕著路,陳向陽說話都帶著顫音,“周大夫,你的藥夠么?”
周大夫熱得渾身上下都冒汗,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說個話都嫌費勁,他搖著頭,單手朝陳向陽比劃了一個不夠的手勢
“把藥方給我,我讓人去買藥?!标愊蜿栒f完話,像要斷氣了一樣,真的是太熱了,她揮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周瘋醫捅了捅身前的小童,那小童掏出了一張紙給陳向陽
她接過去,停下馬,從懷里掏出了一塊墨石,在藥方上寫了幾個字,吹哨喚來一只信鴿,將油紙傘給撕爛了,把藥方包裹在油紙內綁在信鴿的腿上,振臂放飛。
見到信鴿飛遠了,她才驅使馬鞭,加快速度追上周瘋醫
從后面追上來,陳向陽看到周瘋醫的鞋子,還是那雙千層底的鞋,只是上面的水都被熱氣蒸發了
陳向陽笑了笑,醫者是不是都是這樣?
忙起來,鞋子都沒時間換
已經過去快兩天了,夜幕降臨,陳向陽本來猶豫著該怎么對那位周大夫說,趕夜路的事情,沒想到周大夫先開口問了陳向陽,晚上能不能走?
陳向陽不自覺舒了口氣,她把自己的擔憂對周瘋醫說了,還遭到了周瘋醫的嘲諷
老夫這把骨頭好得很,趕個夜路根本就不算什么,就你們這些年輕人愛瞎操心
被嫌棄成這樣,陳向陽還能說什么
他們一行人騎在馬背上,除了要解決生理問題,需要下馬,吃飯喝水等事,能在馬背上完成,就絕不下去。
本來回去需要一天半的時間,生生被他們縮短到了一天不到
他們三個人,就像三條落水狗一樣,出現在升州城門外
小童直接就累暈在周瘋醫懷里
......
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
升州城,閉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