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萍水相逢,名字你不用知道。”紀水靈抬頭看天,算了算時間,“你應該知道那本名冊在哪里吧?”
“那名冊此時正在前殿正中央,四殿之間的登記臺,只是時刻有人看著,想要拿到,很難。”想象到真實情況,念青面露難色。
“這些事不該你管,拿著這些錢做你該做的事情就好。”紀水靈拿出一百文仍給念青,然后快速地繼續向西南方向前進。
“這么久你干什么去了?”看到從遠處而來的紀水靈,柳余生一臉不滿。
紀水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去南邊看風景,一不小心忘記了時間。”
柳懷生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動幾下,他在這里等了一個時辰,一句看風景就給他打發了?
再聯想到救人只丟石子的事情,柳余生徹底絕望了,一個丟完石子就看風景的人,他還能再相信什么?
柳余生啊柳余生,你還在期望什么呢?
一股油然而生的絕望在柳余生心中不斷徘徊。
柳懷生沒有再說什么,踏著沉重的步伐轉身向正殿走去,背影略顯沉寂。
走著走著,似乎是感覺到背后少了什么,柳余生疑惑地轉過頭,就看見紀水靈坐在樹下的石頭上,絲毫沒有回去的意思。
頓時,柳余生有些不耐,“現在什么時辰了你不知道嗎?不趕緊回去,還在這里耽誤什么?”
“我也想早點回去,可我這不是走不動嗎。”紀水靈一副累得無法與柳余生置氣的模樣,坐在石頭上軟弱無比。
本來柳余生心中就不痛快,紀水靈的話直接戳中了他的怒點。“你到底起不起來!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走了!”
似是被柳余生的話刺激到了,紀水靈也來了脾氣,“你倒是走啊!別以為沒了你我就回不去!”說完頭扭到一邊,一副不想與柳余生多說的樣子。
“呵”柳余生冷笑一聲,嘀咕一句“哥哥說的沒錯!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說完再也不管紀水靈說什么,柳余生轉身就走,連頭都沒有回。
看著柳余生消失的背影,紀水靈也不再耽誤,站起身向同一個方向前進,在快接近柳余生時悄無聲息地從側面超越。
紀水靈支開柳余生也是為了柳家好,這種事情,參與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柳家對她有救命之恩,她總不能把柳家一起拉下水。
紀水靈躲在前殿側面為數不多的一棵大樹上,細細地觀察前殿供奉時的所有流程。她相信念青的話,但別人說的遠不如自己看見的真實。
與念青說的一樣,那本冊子確實在中間的人手中,偶爾會有一兩個人到那里登記。
可想要毀了那本冊子,就必須讓它離開眾人的目光,但如何離開?紀水靈始終沒有想到辦法。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過后,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端著一杯茶來到這名冊記錄者身邊,為其替換新茶。
這個少年的出現可謂是解了紀水靈的困局,一計忽上心頭。
紀水靈時刻注意著少年的動作,一枚黃豆大小的石子夾在指間,到了合適的時機,指間的石子瞬間就被射出去,打在少年的手指上。
如紀水靈所料,一杯茶水半數都倒在了書冊上,書很快就被浸濕大半。
這下,前殿中間的兩人徹底慌了,連忙伸手想要把書拿起,一枚石子再次被射出,少年的手失控般的甩向那個中年記錄者的臉上。
“啪!”這一聲清脆響亮,不僅少年和中年記錄者愣了,連一旁的百姓也愣了,整個世界在此刻仿佛靜止一般,寂靜卻又膽顫。
等回過神,中年記錄者大怒,雙目瞪圓如同牛眼,熊熊的烈火在眼中燃燒,渾身的肌肉不斷顫抖,這樣的模樣少年從未見過,嚇得連連退后。
“你敢打我?!”
隨著一聲怒吼,少年的身體緊跟著顫抖了幾下。
“不是我,真的不是……”
不等少年話說完,中年男子一腳把他踢倒在地,接著狠狠地往少年身上踢幾腳“叫你打我!叫你打我!”
直到少年在地下卷縮地直不起身子,中年記錄者方才解氣的停下動作。
似是想到什么,中年男子慌忙轉身看向桌上的書,只是為時已晚,書早已被茶水浸透。
中年男子氣得又踢了少年幾腳,邊踢邊說,“給我裝什么死!還不趕快起來去把書曬曬!等會再給我拿本新的來!”
少年不敢不聽,艱難地爬起來拿起桌上濕濕的書,只是沒有人發現少年眼中閃過一抹惡毒。
少年忍受著疼痛,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后走去。在少年離開的瞬間,紀水靈也消失了,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連接前殿的連廊處,借助著柱子遮住自己的身子。
能如此熟練的來到這里,還多虧了紀水靈在樹上欣賞神廟時,額外關注了布局,但因為神廟太大,紀水靈也只能觀察到前殿部分,前殿采用的時對稱型建筑,分東西兩側,東側是風神殿和冰神殿,西側是瑤神殿和焰神殿,中間部分是進入神廟內部的連廊,也是那位中年記錄者的所在之處。
少年比紀水靈更早一步進入連廊,他此時坐在連廊上,那本名冊放在連廊旁邊一塊有陽光的空地上。
少年把腿放在連板上,慢慢地往上拉褲子,一大塊青紫色的斑點出現在眼前,旁邊還有幾塊沒好完的舊傷。
“嘶”似乎牽動了肚子上的傷口,少年忍不住叫出來聲。他偷偷地掀開肚子上的衣服,如兩人手掌大小的青黑占滿了少年的視線,少年眼中的陰沉更加顯露了。
少年沒發現,有個神侍從遠處急忙地跑來,等他發現時,神侍已經來到了他面前,眼中的陰沉根本來不及收起,少年急忙地低下頭。
“朝陽,你出現得正好,你趕緊通知金老,后殿的人都跑了,叫他趕緊把名冊拿過來,我還得通知殿主。”說完神侍就急急忙忙地向另一個方向跑去,根本沒注意到朝陽的面部表情。
聽完神侍的話,朝陽看著眼前的名冊忽然笑了起來,他從小就在這里當差,自然知道后殿是干什么的,更明白后殿的人跑了是多么嚴重的事情,可他就是想笑,他笑名冊的重要,笑老天的幫助。
朝陽忽然看向旁邊水桶,里面有他今早澆花時剩下的半桶水,朝陽拿起名冊,一步一步地走向水桶,然后放手,眼睜睜看著水慢慢浸沒書本,直至整本書全部濕透,朝陽露出近似癲狂的笑容。
“金老啊金老,我這回報可還好?”朝陽若無其事地拿起水中的書,輕輕地甩了幾下,然后放在陽光下,接著拖著沉重的身體向東北走去。
紀水靈本來還想等這少年離去再燒了那本書,結果少年自己就先毀了,那名冊可都是用墨汁寫的字,不管多久,沾了水必定暈開,尤其是今日寫的,就算曬干了,里面的字跡也沒有幾個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