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云淡的話,真情實意的流露,風祈聽著聽著,忽然就覺得觸動和心涼。
朋友……只是單單純純的朋友……而他何其有幸,能得此朋友……
眼底星辰一瞬暗淡無色,像是關閉燈光后展示臺上的寶石,會失去瑩潤光澤,同時,瞳孔里又浮現出其他的繽紛色彩。
好歹沒當他是局外陌生人,不是嗎?
“我明白了,……冕清……”風祈嗓音喑啞,嘴巴開合,喉嚨上下滾了滾,有些發硬。
“好。”神經大條的沒察覺任何異樣,冕清只道。
扭過頭又跟長安講話:“胳膊往上抬一分。”抬手把長安小臂往上抬,“出拳有力,柔勁要夾雜在剛勁里,剛柔并濟,進退有度,才能更好發揮。”
哎,她覺得她就跟一個老媽子一樣,操碎了這顆經歷滄桑的心……
風祈獨自站立許久,把冕清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印刻在腦海里,才轉身離開。
拘束嗎?這段時間他確實小心翼翼過了頭,生怕他言行舉止、行事作風會讓她不厭其煩,如今看來,是他過分自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轉身時,他深吸口氣,再呼出濁氣,全身心都無比輕松自在。
如此說開也好。
夜晚,冕清熄滅燭火,穿一身薄薄的淺粉色外衣趴在窗臺上看星辰漫天遍野。窗外有鳥蟲鳴叫,低低發聲,一聲又一聲,接連不斷。
星辰遍布整個天空,云彩漂浮,像一層少女貼身薄紗,增添了幾分朦朧模糊的美。
“再看什么?”半夜三更時,冕清背后穿來磁雅動人的嗓音,清潤薄涼,透著幾分矜持和不易近人的寡淡。
“看你啊。”冕清回頭,自然而然的接話。
“呵!”燕瀾華笑了笑,房間里只聞其聲,看不見面部表情。
不過,冕清光是想想就知道,以這貨的容顏姿色,那笑容絕對妖孽、攝人心魄。
“如何?收到消息了嗎?”
“收到了。”燕瀾華道,五指勾了勾,抿唇而笑:“你干的可真狠啊,割人舌頭,打斷腿,還給人毀容,我很想知道還有什么你干不出來的?”
“呵!不是有句話叫做最毒婦人心嗎?”冕清從善如流的把窗戶關上,沒挪地方,就只轉了個頭:“所以呀,以后你千萬別惹我………”
“嗯,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確實是至古名言,不可忽略。”燕瀾華語調輕快,緊接著話鋒一轉:“可惜,我叫人看了,你還是留有余地,沒有趕盡殺絕,看來,有些人嘴硬心軟,到底沒能斬草除根。”
“斬草除根?”冕清驚訝了,差異非常:“你不會想讓我殺了他們吧?”
“沒有。”燕瀾華搖頭,眸色溫潤如玉,瑩色有光,開口時淡漠如雪山高巔的幽蓮,香氣清冷:“這只是證明了,我眼光不錯而已。”
冕清仰著頭哼了兩聲,像是一只慵懶傲嬌的波斯貓:“這只能說明我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至少不會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損之人。”
“嗯。”燕瀾華笑了笑,她對自己倒是挺自戀有信心的:“那納蘭妍月呢?”
冕清胸有成竹:“放心,會搞定的。”
燕瀾華:“那就好。”
而后,他搬了張椅子坐在冕清身邊。
兩人隔得很近,身上氣息交匯,互相都能感受嗅到,亦冷亦清,同樣的冷漠淡雅,像是兩朵高嶺之花,無人采擷。
“醫圣的信已經給我傳過來了。”燕瀾華道,他轉了轉手上扳指,他的手雖然冰涼清寒,但扳指仍有幾絲不可磨滅的熱氣。
“他說了什么?”冕清好奇,扭頭問。
“他說有些苗頭,但具體還需驗證,不過根據他平生經驗,用不了多久就能制作出抑制的藥物。”
“不愧是醫圣,鼎鼎大名,傳言不虛。”冕清心情微微放松,良久以來的巨石降下來許多,絞盡腦汁的好生夸獎道。
“嗯,你想說的就是這些?”扳指轉的快了些,燕瀾華皺眉,心里空虛,覺得少了點什么?
他幫了她這么多,就僅僅是對醫圣的贊美和夸獎,沒有其他的了。
“呃……”冕清愣了愣,不明所以,他這話令她找不到方向。
“沒事!”燕瀾華的心像是被貓爪子撓過一樣,瘙癢難忍,不免得煩躁起來,扳指轉的更快。
心里也暴躁起來,有股火氣憋在心里發泄不出來,緊緊繃著,還沒炸開。
“哦。”他的“沒事”,口氣有些重,冕清覺得莫名其妙,撓了撓頭發,懶得多問。
只是……,她眼神頻頻瞥過去,一眼又一眼,奇怪……她有招惹過他嗎?沒有吧?
房間里慢慢趨近于靜謐,氣氛變得古怪,冕清想了想,找到話題:“嗯……醫圣那件事謝謝你,你有心了………”
過分漂亮的客套話她并不擅長,所以就吞吞吐吐的噎了兩句,再也說不出來。
“嗯,我收下了。”燕瀾華揚了揚頭,以一種理所應當、“就應該這樣”的想法接了下來。
“………”
還真是好不客氣!
她可是記得,這些東西都是她“辛勤勞動”換來的結果。
“對了,你還有事嗎?”出于已經無事可談、爭取早日睡覺的目的,冕清下逐客令道。
“………”
什么意思?
過河拆橋?
要趕他走?
燕瀾華蹙眉,劍眉星目被蹂躪的一塌糊涂,增添些許柔和之感,絕魅容顏異常漂亮,攝人心魄。
不過,冕清看不見,沒人回答,就當同意了:“你早點回去吧,現在已經很晚了,想必你東宮的事情還有很多。”
“你關心我?”燕瀾華語調略高。
“………”這孩子今天怎么了?發燒生病沒吃藥嗎?
“………嗯,你說是就是吧。”冕清咧嘴,很無語很敷衍的搪塞。
“行,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心里的瘙癢被一雙無形的手饒的很舒服,燕瀾華瞇了瞇眼睛,里面融匯的星辰碎成汪洋,起身朝著冕清靠近兩步。
“你要干嘛?!”冕清出于條件反射,迅速退后,一只手成掌做出防御動作。
“………”
火氣在上涌,怒火騰騰騰的燃燒,兩只鷹眼冷的如寒冬臘月掛在屋檐的冰錐一樣,森冷陰寒得緊。
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這么防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