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察覺納蘭妍月興趣不高,甚至避諱莫深、不想提起的樣子,時卿塵默默吞咽下到口的話,轉移話題:“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很好啊。”納蘭妍月報以微笑,雙眸低垂,瞧著身上男裝,漫不經心渾不在意道:“我是納蘭家三小姐,生來身份高貴,怎么會過得不好?”
時卿塵抿唇,唇瓣蒼白,牽著僵硬線條,一張一合:“那我換句話說,你這些年過的開心嗎?”
“我………”納蘭妍月抬頭,面容上是惶惑驚訝,內心猝不及防蹦跳如雷,熨平后繼而啞然失笑:“郡王,說實話,我跟你并不相熟相知,您問這些,倒叫我難以回復。”
“有什么難以回答的?我真心實意的問,你遵從內心的回答,我想這個并不強人所難。”
話語頗長,說完后,時卿塵張嘴呼吸,脊背微微彎曲向前。
“哈!”納蘭妍月笑了,笑意淺淡,不達眼底:“郡王,請恕臣女冒犯,您之前所說之事,臣女一概不知,故而我覺得,初次見面,說這些有些不合時宜。”
她眼神漸漸幽深,審視般掃視著時卿塵:“還有,郡王,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吧,您叫我上來,到底想說什么?”
“我就不能是單純的關心你?”
時卿塵咳嗽的更加厲害,脊背彎曲更甚。抬頭時,兩靨染紅,粉嫩嫩的,一副病態嬌弱的無骨模樣,束著的墨發因為看著車壁微微凌亂,整個人愈加充滿病重后的嬌態。
納蘭妍月堅定不移撇開眼,那張臉長在男人身上真是暴殄天物……不對……應該說真是叫人嘆為觀止。
不過咳嗽聲真是聽的她心底煎熬無比。
長公主毫無疑問是皇帝一派,難不成她喪心病狂,要利用他兒子身體病痛來構陷她?
“………能。”被美色繞花了眼,納蘭妍月喏喏道。
“呵呵!”清脆悅耳的笑聲從他口中溢出,不難看出他心情極佳,撫了撫衣袍:“好了,你也不用過度擔心,也不必懷疑我心懷不軌。當下我只是十分好奇,你怎么在怡紅院?”
怡紅院三個字他說的重,中間夾雜著似有若無的暴戾之氣。
納蘭妍月斂眉,言笑晏晏地敷衍了事:“有要事要辦呢。”她說的真誠,繼而氣定神閑地反問:“那么郡王您呢?您怎么會在這里?去怡紅院找那個紅顏知己?”
她上上下下一看,最后落在某人蒼白虛弱的臉頰上。
妥妥病美人兒一個啊,就是不曉得怡紅院那個紅粉佳人三生有幸能攀上這樣的美人兒。
“不是。”時卿塵否定,目光灼熱而深沉:“我是來逮不聽話的人。”
過分灼熱的目光讓納蘭妍月眼睛迅速逃離,頭微微偏了偏,直覺這回答會令她心煩,于是默不作聲當做沒聽見。
時卿塵當然看出某人試圖不著痕跡地躲避逃離,眸色暗了暗,沒在進一步進行動作。
萬一嚇跑了她,到時候總是退避三舍,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我送你回去。”沉默片刻,他開腔,又過了會兒他又道:“你一個女孩子家,以后不要去那里了。”
納蘭妍月漫不經心哦了聲,不甚在意也沒放在心上。
傷腿猶在她身,她去哪里難不成還要跟別人報備?
時卿塵抬眸,攏了攏五指,心底盤算著要不要把那怡紅院搞倒閉了。
馬車行駛極其緩慢,納蘭妍月坐的端端整整、昂首挺胸,沒過一刻鐘就現回原形,往哪里臥坐著。
“你這拉車的馬兒明明是不可多得的千里良駒,怎么行駛的這么慢?”再坐一會兒,納蘭妍月昏昏欲睡。
“路上人多,安全起見。”他道。
其實只是想多看她一會兒而已。
“那也不用這么慢吧。”這都跟烏龜王八的爬行速度有的一拼了。
“嗯……”時卿塵深思,言之鑿鑿:“可能是在府上吃的太多,膘肥肉厚走不動吧。”
“………”這理由,她無言以對,無話可說。
回到王府時候已經在半個時辰之后,而原本一刻鐘的路程,愣是行駛半個時辰,對此,納蘭妍月是萬分服氣的。
下車時,她馬不停蹄、急忙急楚就跑掉了,沖進王府,身影如一陣輕風般消失不見。
時卿塵又咳嗽幾聲,望著安肅王府門前不染一塵的街道以及門口抬頭挺胸、虎虎生威的侍衛,一抹暗色一閃而逝,快的不留蹤跡。
“走吧。”懶洋洋的吩咐車夫。
車夫回應:“是,郡王。”
第二天,淮京城里熱鬧非凡,各種流言蜚語像雪花一般漫天紛飛,都是去怡紅院的世家公子各種風流韻事,甚至還有很多在朝高官的隱秘之事。
而此時,許多家的公子哥正跪在祠堂里哀叫連連、咧嘴嘶痛,還有高官主母怒發沖冠,瓷器碎裂聲此起彼伏。
而其中傳得更甚的是納蘭三小姐女扮男裝去怡紅院的事,這件事鬧的很大,傳的很是不堪入耳。
早朝下朝時,一眾人擁護著納蘭庭從臺階上下去,不時交頭接耳,討論要事。
納蘭庭面色紅潤,氣色上佳,穿著黑色蟒袍,廣袖暗紋蕩漾,行走時衣袂飛揚,走在一群人中央靠前方,端的是氣宇軒昂、凌厲威嚴、絕卓不凡。
這時候,從左側走來一女子,穿著紅色官服,薄紗覆裙,隨風流動,面色冷凝而狠厲,頭上帶著高冠,英姿颯爽。
她靠近時,除了納蘭庭之外所有人都行禮:“長公主。”
“嗯,起來吧。”女子抬著巴頦,目中無人般開口,“我是來找安肅王您的。”
“哦?找我?”納蘭庭詫異,但臉上仍舊沉靜如水,只有眸低又幽光流竄:“不知道長公主找我何事?”
“你還真把自己當皇室中人了?”女人撇開眼,譏諷道。
區區外姓王爺而已,冠以權勢,就真真正正忘記血統,把自己當成名正言順的皇室成員了。
收斂異色:“王爺啊,本宮聽聞禁軍都尉納蘭大人近日去了怡紅院,還大言不慚說是去尋找美人兒,不知王爺可有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