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邊跟隨的官員緊緊跟隨,總覺得要被甩掉,擦擦在金鑾殿驚出的冷汗,總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原本一個皇帝一個王爺就很難伺候求生了,如今再來個太子殿下,還是個詭譎難測、心思不明的。爭權大戰一觸即發,他們這種小蝦小魚還不知道那天會不會被無辜連累、鋃鐺入獄。
哎……
下了臺階是官道,兩人一言不發地分道揚鑣,燕瀾華朝著東宮馬車而去,火淼迎上去。
“什么事?”燕瀾華疾步行走,見火淼欲言又止模樣,便問道。
“西蜀和親使者進京,但在玉霞城,我們的人發現西蜀隨行覲見的寧遠大將軍赫連埕,以及部隊中三位世家公子暗中消失不見了。”火淼壓低聲音,鄭重又嚴肅。
“可查到行蹤?”火淼掀開車簾,燕瀾華彎腰上去,陽光把馬車的影子印在地面,連同他影子也疊交在一起。
“沒有,所有痕跡似乎都被人刻意遮蓋了。”火淼搖頭,放下車簾后,他坐在車邊沿開始駕車:“但也留下了些蛛絲馬跡。屬下猜想其四人應該是暗中入京了,畢竟,不論有何目的,最終矛盾和集結點都會在淮京呈現。”
“嗯。”燕瀾華嗯了聲,吩咐:“在淮京查,查到了暗中監視,不必打草驚蛇。”
“是。”
“對了,殿下。”安靜一會兒后,火淼開口,有些遲疑不定。
“有什么事就說。”
“炎水說您昨晚帶回了一只狐貍,今早您走后,他并沒有看見,就托我幫忙尋找……”炎水今早有要事要辦,臨走之際千囑咐萬叮囑請他幫忙找。但他并沒有找到,連安排在東宮周圍的下屬也沒有線索……
“不必找了,你們找不到的。”燕瀾華眼底融了春意。
火淼:“………”
這一股子驕傲自滿的語氣是個什么情況?
“是,屬下知道了。”
“西北軍的事情安排的如何?”馬蹄噠噠,帶著馬車車輪轱轆轱轆的旋轉,沒有旋律沒有規律。忽的,燕瀾華出聲,嗓音清越。
“據說快了,但我們的人皆是聽從納蘭五小姐命令,故而具體情況屬下不甚清楚,至于計策,納蘭五小姐一直隱瞞不說,也就無從得知。”火淼駕著馬車,認認真真道,但說著說著,言語里不可抑制地透露著不滿:“主子,納蘭五小姐值得我們信任嗎?”
“值得。”燕瀾華斬釘截鐵吐出兩個字,眸色微閃:“火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當明白這個道理。”他眸色愈加溫暖柔和起來,睫羽微顫,籠蓋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復雜情愫:“她是個極聰慧的人,與我,大概也絲毫不差,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她……算了,與你無關。”
她所有的好,他知道即可。
火淼頂著一頭問號不明所以:“………”
所以,主子到底要說什么?總覺得……那未說完的話里藏匿著驚天大秘密。
但性格使然,讓他沒辦法厚著臉皮去問,只能在心底反復琢磨猜測,但越琢磨越覺得怪異……
“那些女人何時去東宮后院?”
驀地,火淼耳邊傳來詢問,他正在琢磨分析先前燕瀾華字里話間含義,被突然一問,愣了愣,才有所思考,道:“選定后,三日之后才能進入東宮。”
因為捉摸不透燕瀾華若要表達的意思,火淼就進行了大膽猜測:“若是主子想他們提前的話……”
與此同時,另一道聲音遮蓋住他的發聲:“如何能讓她們延后?”
火淼立刻噤了聲,想了良久,煞有其事:“要不屬下派人把她們殺了?”
燕瀾華:“………”
火淼摸了摸鼻尖,自知主意太爛,解釋道:“這些規矩禮法是先祖所立,輕易不會更改,再者,就算這批人沒了,也一定會有下一批。”所以您別折騰。
“我知道了。”燕瀾華轉動摩挲著扳指,心情煩悶之余,倏的想到和親一事,秒速正了臉色:“火淼,西蜀和親一事從何時開始商議的?和親人選是誰?”
“是從半年前國書商議的,和親人選據說要等到對方和親公主抵達時選擇,故而人選尚不確定。”火淼一板一眼回答。
“找人去探風聲,看他們的意愿。”燕瀾華扣了扣坐著的席墊,目光陰沉不定,言語里是不容置疑和不容分說:“另外,務必給我找到寧遠大將軍赫連埕一行人,并且,給我找到他們此行目的以及誰跟他們勾結、串通一氣。”
竟然能悄無聲息不驚動任何人經過各城縣關卡,必然有與其勾結之人。天下攘攘,皆為利來,沒有與之對應的樂觀利益,誰會干這種抄家滅族的事情?
寧遠大將軍赫連埕被再次提了一遍,不用燕瀾華再說,火淼就明白自家主子的重視性,必須完成的完美無瑕。“明白,屬下立即安排人。”
“嗯,我要萬無一失。”
“是。”
………
夜晚,軍營里篝火熊熊燃燒,看守的士兵嚴守以待,警惕望著四周,避免有不該出現的人貿然出現。
上面今天下來命令,要求對西北軍全面戒嚴。暗地里流言蜚語四起,聽說是西蜀和親的人要來,他們須的做個樣子給敵國人以震懾。
“都尉大人,您叫我?”一個身穿普通低等士兵服裝的人偷偷摸摸靠近冕清帳篷后面,低聲地呼喚。
他背面靠近相間的帳篷,處于暗影位置,比較好藏匿。
冕清在帳篷里,此時正低著頭看一張布,那布上面諸多勾勾畫畫和密密麻麻的筆記,圖面上有大大小小不同圓圈,還有一個圓加一個“4”符號的人形東西。
“來人。”冕清清了清嗓子喊。門口看守的侍從立刻回應:“在。”
“你進來。”
“是。”
冕清把布揉成一團壓在臂彎,從書案一角拿出一沓手稿,手稿上字體凌亂不堪、粗一筆細一筆,橫不平豎不直,難看的很,而諸多手稿里,也只有表面一張書寫比較認真,因為只那一頁對列整齊了。
把手稿塞給侍從,冕清也不管侍從內心紛亂想法,開口十分干脆利落:“你把這個交給我二哥,告訴他這個是我閑來無事隨意整理的,對西北軍或許有裨益,今天心血來潮交給他,望他能看看是否可用。”
“是。”侍從張大嘴巴,但也未便當面反駁,睜著便秘般眼睛把幾十張手稿稍稍整理后抱懷里:“那手下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