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納蘭宏脫下鎧甲,目光冷峻,領著身邊心腹匆匆往納蘭庭書房方向過去,書房周圍綠竹青翠,風吹拂,薩薩的響。
“大哥。”納蘭宏扣了扣門房。他進入向來無人阻攔通報,直接敲門進去即可。
“進。”
他直接推門而入。
“你怎么過來了?”納蘭庭在他進門之際就把狼毫擱下了,眉頭一擰。納蘭宏無事從來不會進書房尋他。
“大哥,近日西北軍不安定,有不少人在暗中打探,尤其是我們藏東西的那兩處,估計已經暴露。”納蘭宏在書案幾步遠處停住,不疾不徐道。
聞言,納蘭庭面無表情的臉瞬間肅穆冷凝:“確定?”
“嗯。”納蘭宏點頭:“已經觀察了好幾天,這兩天對方行動愈加緊密迅速,估計要出事。”
“宇筠知道嗎?”西北軍分兩個營地,一個由納蘭宏掌管,另一處由宇筠暫管,而東西都藏匿在宇筠的營地,故而,出事的是哪里不言而喻。
“知道,是他手底下的人秘密發現的。”
“查出來是誰了嗎?”納蘭庭望后面靠了靠,屈指揉捏太陽穴,一陣刺痛感傳入腦海神經。
“沒有,對方的人頗為狡猾,都是用銀票雇傭,而幕后之人無從得知,查出來的人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整理后有用信息甚少。”
“那他們怎么接觸的?”納蘭庭問。
納蘭宏:“都是固定時間有人暗中接觸,黑衣蒙面,連聲音都變化過,身形刻意掩飾了。”
“就沒抓住一個人?”
“軍營里應該有同伙,內呼外應。”納蘭宏搖搖頭,頗為遺憾,五指收縮成鐵拳:“一時半會兒抓不到。”
“查一查那幾位。”納蘭庭神色隱晦莫名,目光掠過上次打冕清毀掉名畫的墻壁,此時空空如也,于是神色愈加暗沉幽冷。
“你是指幾位不常在的將軍?他們怎么會干這種事?”納蘭宏狐疑且疑惑不解。
“以防萬一。”納蘭庭道:“他們雖長年遠離軍營,可威望依舊在,衷心于他們的可不在少數。若是非要攪動風云,防不勝防。”他瞇了瞇眼,唇瓣翕張:“總之,你調查一番,若有人從中作梗,這些年相安無事的表象也就不必維持了。”
“好。”納蘭宏點頭,轉移話題:“那東西如今看來不能停放在原位置了,這兩天我會安排盡快轉移,只是……還跟以前一樣嗎?”
“今年軍餉皇帝拒絕了,如今風口浪尖轉移糧草去邊境,顯然不合適時宜,先轉移到你那里去吧,以你那里糧草不足為由。”從前納蘭家駐守過邊境,故而,在邊境擁有一支眾所周知的隊伍。
而每年此時西北軍餉發放時,年前留存的軍餉會被他們運到邊境。只不過,先前他上奏無果,如今運糧草去邊境,肯定會被當做把柄。
思索片刻,納蘭宏不得不同意,這已然是目前最可行方法:“行。”
“你明天去一趟,盡快安排吧,避免夜長夢多。”
“嗯。”
………
翌日一大早,冕清是被侍從尖銳嗓音喊醒的,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兩滴清淚擠了出來。
殺氣騰騰地坐起來,侍從還在外面尖叫。
“納蘭都尉!驃騎大將軍來了!你趕緊起來去拜見!”
“納蘭都尉!求求你了,快起來吧!馬上就來不及了!”
“納蘭都尉!!!!你有聽見我說話嗎?!”
“納蘭……”
“閉嘴。”冕清一手掀簾,一手系腰帶,臂彎里還搭著白色鎧甲,黑色長靴锃亮,踩踏地面,塵埃被激揚起來。
白皙無暇的面容清冷,琉璃色瞳孔好看得緊,但她眉目冷沉,陰鷙莫名的目光令人無端發怵,似乎蘊含著殺氣,周身也冷冷的,仿佛是塊移動寒冰。
侍從驚艷的眼神尚未收斂,一絲冷氣從他脊椎骨爬上后腦勺。
猛然一驚,他回過神,一眼瞧見納蘭冕清正回頭看他,他一怔,不明所以的摸摸腦袋:“納蘭都尉?您是有什么吩咐嗎?”
“有。”冕清瞇眼瞧著他,上下一打量:“下次再在我門口叫那么大聲,你就去炊事班喊兵士吃飯吧,我看你吃飽了有些撐。”
這一出口,直接把清晨帶給侍從的美好錯覺擊落粉碎。暗自嘟噥:“還不是叫您,您不答應,我無計可施才這樣的。”
“你的意思是我逼你的咯?”目光舒爾轉動,凌厲中睡意朦朧,不滿的追問。
侍從:“………”
耳朵這么靈敏的嗎?狗耳朵?
“你是不是在罵我?”她挑了挑眉毛,把鎧甲披在身上,開始系帶子。
侍從:“………”
無理取鬧。
可腫么有些可愛呢?
“覺得我有些無理取鬧?”把鎧甲系好,冕清扭頭,直勾勾盯著侍從。
侍從:“………”
蒼天在上,他這半天真什么都沒說。
“哼。”拍了拍軟甲上不存在的灰塵,冕清撇撇嘴:“量你也不敢這么想我。”
然后她在目光詭譎的侍從眼前施施然走了。
所以,她這么半天信誓旦旦的猜測只是為了給予否定?侍從停在原處,有些回不過身,呆滯中。
“跟上。”察覺背后無人跟隨,冕清揮揮手。
“哦哦。”
“驃騎大將軍有說來做什么嗎?”說了侍從兩句,她早起的郁結之氣總算消散,現在身心舒暢、心曠神怡,腦袋也回歸清透。
納蘭宏肯定不會無端過來,尤其是她計劃預備進行時,可能……是發現蛛絲馬跡了吧?畢竟,他掌管多年,有一絲半點風吹草動都會驚動他吧。
“聽說是調動糧草一事。”侍從低頭略微嚴肅。
“調動糧草下命令即可,他怎么親自過來了?”冕清一驚,繼而把詫異情緒掩埋,淡然若素問道。
侍從多瞟了眼冕清,總覺得這問話有些奇怪,抓抓腦袋:“不知道。”
這種事,您作為她侄女都不知道,他怎么會知道?
“算了,一會就知道了。”
冕清到大帳時候,許多參將都去了,納蘭長恩、納蘭宇筠都在帳內,她并不是最后一個抵達,但女子身份,還是有些引人注目的。
“冕清。”納蘭宇筠打招呼,公子翩翩,溫文爾雅,軍營里實屬異樣風景。
“五妹。”納蘭長恩皺眉,撇開眼,不情不愿。
冕清斂衽為禮:“二哥。”然后翻個白眼:“四哥。”
他不待見,她還不待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