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箭不長眼,他須的防備。
沒納蘭宇筠的命令,自然沒人敢擅作主張放冷箭。再者,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那打開木箱里面的白銀上,光是抽氣跟震驚就占領他們所有精神,沒人會在此時去關心被推翻的猜測。
“這里……怎么可能真有軍餉?!”
“是啊,到底是誰在做假賬?竟然能暗中把軍餉藏在這個地方?”
“難怪軍餉不夠發放!果然有貓膩!”
“到底是誰干的?!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擺弄乾坤!簡直是……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大包天了!”
“校尉大人!這件事必須徹查到底!給我們一個交代不可!”
“是啊,必須徹查!”
“………”
周圍議論紛紛,辱罵臟詞不絕如耳,此起彼伏,一時間倒把被挾持的納蘭長恩拋之腦后忘得干凈。
而納蘭長恩自從進入糧倉之后似乎一直默不作聲,他低著頭既不掙扎也不怒吼,任由挾持他的人往里去。仿佛要讓所有人忘記他似的,把存在感降至最低。
“對了,校尉大人,既然已經證實這里面確實不同尋常,那是不是說明我所言不虛,您是不是該放我一馬。”那邊,太尉見輿論轉向,終于松了口氣,談判道。
“自然。”一直保持平靜如水、泰然自若的納蘭宇筠淡淡開腔:“放了我四弟吧。”
“謝校尉大人。”太尉喜笑顏開否極泰來。
呼,他這條小命總歸算是保住了。
麻利松開手,“叮”的放下長劍,毫不猶豫毫不客氣。等放下長劍后,他一邊跺了跺腿腳,緩解一直以來心驚肉跳的壓力,一邊向冕清這邊人群走。
然,在他剛跳開那五個士兵半米之遠還未融進這邊弓箭手圈子內時,他忽然發覺周圍氣氛略微詭譎怪誕。
猛地回頭,驟然發覺納蘭四公子還被人挾持著!
腿肚子抖了抖,駭然失色,指著士兵趾高氣揚地吼:“你們為什么還不放開納蘭四公子!”
士兵置若罔聞,讓他是個垃圾,鳥也不鳥他,抬頭挺胸沖納蘭宇筠道:“納蘭二公子,你雖然說放了那個蠢貨,可從未說過要放了咱們幾個。”
“所以呢?說你們的條件!”納蘭宇筠悶氣中,平靜之下殺氣肆虐橫行,他摸著劍柄上鑲嵌的玉石,微微拔出分毫。
再好的脾氣也容不得幾次三番的挑戰。
“納蘭四公子既然這般有用,就讓我們攜帶一程,出了軍營各不相干如何?”挾持的士兵面不改色鎮定如常,仿佛被這種場景千錘百煉過,故而臨危不懼。
此外,他往后斜視一眼,背后拎著看守糧倉領頭人的士兵上前放下那人。
他踢了踢地上半死不活的人,領頭人微微一顫:“他還沒死,為做補償平息您的怒火,我們留了他一條命。今日這事,想來這人關系重大用處頗多。”
納蘭宇筠眼神逐漸銳利:“我怎知你們不是在拖延時間?”
“不會。”士兵回答,他單手從胸口處拿出一塊朱黑色玄鐵令牌,拋物線丟給納蘭宇筠:“我們都是黑市傭兵閣的人,任務是調查西北軍軍餉一事,完成后自當離開。”
“誰發放的命令?”納蘭宇筠皺眉,此話脫口而出,說完后,他聳了聳鼻尖。
傭兵閣不會透露雇主信息。
果然,下一刻那人搖頭:“請恕我們無法告知。”
納蘭宇筠瞇了瞇眼,半晌后他態度強硬問:“若我堅決不讓路,你們又當如何?”
“納蘭校尉,我們都是修靈之人。”
“我和五妹也是。”
“那我們只能先殺了納蘭四公子,再跟你們拼殺。只是……在場普通士兵的生死,我們概不負責。”
冕清淡定點又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
磨磨唧唧。
早點解決早點睡覺不好嗎?是被窩不暖和嗎,還是這秋風十分涼爽愜意?
思索稍時,納蘭宇筠冷著一張俊臉陰沉沉下令:“所有人聽令,給他們讓路!”
“校尉,這樣眾目睽睽放了他們,我們西北軍營臉面何存?就算對方是修靈之人,我們人多勢眾,未必不能拼死一搏!”有人反對。
是個都尉,站在冕清身邊,瞇著細眼十分寡淡刻薄的一副嘴臉。
納蘭宇筠倏的回頭,盯緊他,壓迫感驚人,無端令人惴惴不安如芒在背:“你的意思是,為了所謂虛無縹緲的顏面,我們要陷同僚安危于不顧?”
“校…校尉,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那人低頭,口氣怯懦卻未改口:“如今讓他們離開,明日我們軍營必定聞名于天下,馬上就是與禁軍比試,恐成笑話,還望校尉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納蘭宇筠冷笑:“那不如你去代替我四弟?統統斬殺,絕無后患!”
那都尉:“………”
“您這是在公報私仇!”
納蘭宇筠不可置否,一意孤行斬釘截鐵的揮手:“聽我令,放行!”他扭頭:“王亮,看守這些東西,碰者,殺無赦!”
愚蠢東西!他們一旦打起來,哪怕有意相護,這群人死傷也會不計其數。
由此,再有相同聲音的人都住了口舌。
士兵把領頭人給放下,而后一人群慢慢往軍營門口移動。
秋風涼,尤其是北方的秋風,格外蕭瑟肅寒無孔不入,還未入冬,就叫人覺得刺骨冰寒避之不及。
冕清哈了口氣在手上,雙手搓了搓,干燥的讓她有種摩擦會生火的錯覺。
抬頭仰望夜空,月牙又高了幾分,懸掛黑夜里,清冷無度皎潔干凈。
她側面白色軟甲帶子散開了,冕清拉了拉給系好,五指靈活多變,繞著乳白色帶子飛快勾拉。
火把在她臉上印下斑駁陰影,睫毛細細密密打在眼底,她琉璃色瞳孔閃亮剔透,微掀眼皮。
后續事情還要由她來完結呢。
抵達門口非常快,納蘭宇筠也不負冕清所望,在中途逼音成線同她交流。
他說:“五妹,一會兒四弟被放開遠離軍營之時,我們兩個前后夾擊,務必把他們全部留下。”
冕清摸了摸鼻尖,底氣不足:“全部?”
“至少留下一個。”
“好。”
出了軍營之外,士兵不再呈包圍之勢,一字攤開,全部停留軍營范圍之內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