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護城河,萬花樓。
萬花樓是整個梧國淮京最大的青樓妓院,一直以來與招待女客的西風樓兩相鼎立,不論裝飾還是管理模式都有異曲同工之妙,故而多年經營之下,他們二者幾乎壟斷淮京風流業,也共同打造出了淮京最醉紙迷金的紅燈金?。
納蘭庭從東宮離開時換了一身低調又奢華的衣裳。仍是黑色,邊角銀線勾勒,陽光下散發光澤卻不會過分耀眼,攜帶西蜀進貢的雙面汀蘭繡若制成的腰帶,體態修長,若芝蘭玉樹。!
他抬腿從普普通通地馬車落下,一派冷漠貴公子的做派,火淼亦步亦趨跟在后面。
“可有人盯著?”燕瀾華抬頭。
萬花樓樓外鑲金牌匾高高掛起,字體宛若游龍潦草非常,幾朵大紅色布絨花鑲嵌其旁做點綴之用,著實艷麗醒目。門口處鋪墊長且寬的地毯,被人踩踏地灰撲撲的,地毯兩側數個穿著花枝招展的姑娘高揚香氣彌漫的手帕,姿態妖嬈且婀娜。
但他只掃了一眼就收了回去,為了生存被迫賣藝的庸脂俗粉而已。
“有。”火淼微微頷首,低了燕瀾華小半個頭。
“走吧。”燕瀾華呼啦一聲打開手中一柄鎏金折扇,使勁兒搖了搖,同來這里諸多嬌俏白凈的俊美公子作態一樣。
扇了兩扇子,燕瀾華瞇了瞇狹長細眸。
十月的天,臘月的風。
由于兩側招攬客人的姑娘識人清晰,只對那些明顯猶豫不決躊躇不定的人擺首弄姿以過青睞,而燕瀾華目標明確,所以進門異常流暢。
但他剛剛踏入,迎面而來就是數十位等待招攬生意的姑娘。
“公子,奴家叫彩彩,您可有明確人選?”其中一位長相高挑左眼淚痣的姑娘微微欠身,柔聲細雨道。
萬花樓管理森嚴井井有條,對姑娘分配任務都隨地位分配,故而也分配的也妥當不失公允。比如,樓上姑娘要價更高,若是前來之人看重樓上人選則她們不能夠橫加阻攔暗中阻撓,而姑娘口碑與來客人數足夠時就能夠去樓上競爭。
“第一次來,說說。”燕瀾華把鎏金折扇合上,一副漫不經心又懶懶散散的模樣,叫人輕易看不透摸不透。
“是。”彩彩姑娘眉眼彎彎,粉黛讓她面色紅潤滋潤,她嗓音猶如珠落玉盤,脆生生的。
她只多看了燕瀾華兩眼就斂了神色,規規矩矩的:“公子請隨我來。”她為燕瀾華引路,邊走邊介紹:“萬花樓分五樓,后面與護城河連通,樓層越高姑娘會的技藝就越多,當然,所需銀兩也就越多,許多時候還需要預定才能成功。除此以外,我們每層樓有一高臺,分別琴臺、舞臺、歌臺、詩臺、月臺………”
彩彩姑娘語速慢條斯理的不疾不徐,盡量給燕瀾華介紹的齊全。
后面的火淼才開始不緊不慢跟隨著,后面一處拐角他隱身于暗處迅速消失,前去收集情報。
半炷香之后,彩彩姑娘帶著燕瀾華沿萬花樓下方轉了一圈,去看了一樓琴臺的技藝。
雖說是琴臺,竟是五人同臺合奏,曲調清晰節奏不亂,前有舞者后有作賦者,底下還有南國前來附庸風雅的通音律者一邊點頭附和一邊談論。
“公子覺得如何?”聽完一曲,彩彩姑娘歪頭問。
“不錯。”燕瀾華薄唇吝嗇地吐出兩個字。
彩彩姑娘微微一笑,心思通透。所謂不錯,不過是種別人問候之后最基本的禮貌:“看來公子是精通音律之人,倒是這里獻丑了。”
她趁此機會繼續介紹:“一樓確實可見一般,最頂層才是真真正正的享受,公子若有興趣,得機去月臺一賞最好。只是月臺每逢初一十五才開放,故而前天剛剛結束,還真是不巧。”
燕瀾華搖了搖扇子不甚在意。他本不是來尋歡作樂的,也就沒有遺憾。“無妨,既是最好的歌曲詩舞享受不到,那最美的人呢?”
聞言,彩彩姑娘愣了愣,但轉瞬之間回復平淡。她摸了摸鬢角固定好的青色絨花,失望一閃而逝。
紅橙黃綠青藍紫,萬花樓依次分配,藍紫皆在外面或是后院簡單打雜,她再有幾次機會就能去二樓了:“您指的是思雅姐姐?”
“她是花魁?”
“是。”
“在哪里?可有空?”
彩彩姑娘顯而易見掠過一絲歉意:“真是不巧,她的牌子已經被翻了,估計現在在花船之上。”她頓了頓:“公子可還有其他看好人選?”
“沒有。”燕瀾華嘆口氣,也不為難青樓的人,只低聲商量,像一個衣冠楚楚世家修養良好的公子哥:“若我非是要見可有其他辦法?”
那彩彩姑娘有些訝然驚色。一般來者當時不會硬性要求要見花魁的。不過這里的客人如恒河沙數,形形色色不知幾多,有些心高氣傲的也難說。
“有倒是有,只是……”彩彩姑娘有些為難,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便是,做與不做都在于我。”燕瀾華道。
“梧國尚武,我們所出的題自然也與武學有關。”彩彩姑娘先交代一個底,而后輕門熟路為燕瀾華引路:“公子請跟我來。”
燕瀾華頷首,跟著走。
這次去的方向是后面護城河,拐過一處珠簾拐角,外面景色驟然明亮,與天相通,柳色黃金嫩,牡丹比人嬌,頗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暢通感覺。
院子特別大,樓臺亭榭面面俱全,輕紗飄舞,琴音斷斷續續停了又響,里面有寥寥成雙成對并排行走的男男女女,俊顏映花色,頗為善心悅目。
“這里是游園。”彩彩姑娘道。
她話音剛落,一處不知名的角落傳來嗯嗯啊啊嬌柔膩歪的甜美嗓音,雖說不見人影,但這聲音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燕瀾華面色沉寂如水,不見波瀾,在彩彩姑娘不知應該直白還是婉轉開口時,他匆匆行走:“帶路吧。”
“是。”
過了游園一處青翠欲滴的常青葛藤籬笆是一排排半開房屋,屋內裝飾同樣奢華精美,前面一排停泊之地,諸多琳瑯滿目的花船停留在前方,而江面上也漂泊晃蕩著只只花船。
“公子,我們就在這里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