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徐東遠忍不住揉了揉酸脹發痛的額角。

　　這樣子的強烈的感覺讓他不克自制，徐東遠有一陣心煩意亂，他隨手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放到唇邊，也不點，就這樣細細碎碎地咬著。

　　坐在他旁邊的人到他的異樣，推了其他幾個一把，低聲罵了一句：“都瞎了，沒看見東哥心情不好？”

　　徐東遠不想攪了大家的興頭，畢竟好不容易湊了個時間出來聚一聚。

　　“沒事，你們繼續。”徐東遠拿了煙盒，正準備站起身出去走走，沒想到抬眼就看見程曦。

　　程曦看著徐東遠，感覺他好像有一點不一樣了。

　　黑色的外套，襯得他整個人氣勢更加尖銳鋒利，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從陰影里走出來的，陰暗沉郁。

　　曾經他雖然很兇很混，但是還沒有這么重的戾氣，現在光是這樣子簡簡單單地對視，心底都會傳來一陣刺痛。

　　和他成為同桌后，雖然時間不長，也才短短兩個月，但是和他相處起來的感覺和之前別人對他的各種評價都相差蠻大的，她覺得這個只是標簽，只是偏見。

　　可是現在她有點猶豫了。

　　是墮落回去了嗎？還是他本來就是這副模樣？

　　徐東遠沒想到她會來到這里，眸光暗了暗。

　　旁邊和他坐在一起的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目光齊刷刷地落到程曦身上。

　　程曦不喜歡這樣子被人打量，還是在這種場合被這種人打量。

　　她皺起了眉。

　　“喲呵，這妞挺正啊，東哥你女朋友？”一個平時和徐東遠玩得好的站起來，一只手搭在徐東遠的肩上，出言調侃道。

　　程曦聞言看了他一眼，渾身但凡是露出來的地方都有一堆亂七八糟的紋身，穿著破洞牛仔褲，嘴唇下面還穿了一顆唇釘，看起來很不舒服。

　　程曦收回目光，現在看著徐東遠莫名順眼了好多。

　　徐東遠沒點頭也沒否認，他就那樣子手插著褲兜，直愣愣地站著。

　　和徐東遠待在一起的這些人都是人精，早早地就出來在社會上摸打滾爬，最起碼的察言觀色還是要有的。

　　看徐東遠現在這個態度，多多少少都猜能到了一點，于是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臉，也不插話，靜靜地看著。

　　之前問徐東遠的那個人挑眉，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兩步，給他們兩個人讓出空間。

　　“為什么沒有回學校上課？”程曦問。

　　徐東遠沒有說話，他重新坐下，靠在椅子里，拿了打火機點煙。

　　煙霧輕輕輕地飄上來，漸漸模糊了他的臉。

　　程曦的手緊緊握成拳，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氣才再次開口：“今天你突然這樣子，班上同學都嚇壞了，你為什么不回學校上課？”

　　徐東遠透過縹緲迷蒙的煙霧，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移開了目光。

　　嘴里的煙燒了好一截煙灰，徐東遠取下煙，隨手彈掉了煙灰，然后又重新放回唇邊。

　　“你管老子？”徐東遠邊說著邊按開打火機，橘黃色的火光跳躍著，點亮了他眸底的深色。

　　他終于開口說話了，嗓音沙啞的厲害。

　　這句話，簡簡單單的就從他的嘴里飄了出來，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撕破了兩個人之間的短暫的平和。

　　程曦眼睛紅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談談？”

　　“砰”的一聲，徐東遠把打火機砸了出去，然后伸手抓住程曦的胳膊，把她直接拽了出去，程曦沒做好準備，一路上跑的跌跌撞撞。

　　人群都自覺都讓出一條道，程曦被他緊緊拽著，他力氣很大，她試了幾次也沒掙脫。

　　徐東遠把她拽到走廊上一個沒人的角落，然后才松開手。

　　程曦都不知道這一路是怎么過來的，一路上都有人好奇地打量著，畢竟像她這種穿著齊齊整整的校服，背著中規中矩的書包的乖乖女在這里實在是很少見。

　　程曦揉著有點發痛胳膊，一整天憋著的擔心、憤怒、委屈都到達了臨界點，一股腦地全泄了出來。

　　她掄起胳膊就朝徐東遠砸過去，沒有留下絲毫情面，打的又狠又重。

　　徐東遠沒有讓，生生挨了這一下。

　　“你瘋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了?憑什么這么對我?”

　　程曦大吼，眼淚從眼眶里涌出來，打了一下沒有打夠，她又泄憤似的又重重打了他幾下。

　　徐東遠雙手插兜任她打，這點痛，他還是受得住的，除了身體微微晃了幾下，他都一直穩穩地站著。

　　程曦打累了，垂下無力的胳膊，靠在墻上，也不看徐東遠，低著頭一個勁地流眼淚。

　　徐東遠看著她哭，心里難受極了。

　　她平時從來都是平平淡淡的，除了學習，似乎沒什么東西可以入了她的眼。

　　她的高傲不是外露的，而是那種貫穿骨髓，從內里透出來的，表面上很好相處，但始終像是隔了一層薄薄的紗。

　　這層紗是她自己披上的，那種疏離感估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開始，徐東遠就是被她眼底這種淡淡的高傲感刺到了。

　　她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壓根不應該出現在這里，這里過于普通平庸，而她太優秀了。

　　她的談吐氣質、學習態度、待人接物就像是提前訓練過的，這樣的她，從一開始就莫名吸引著別人的目光。

　　老師喜歡她，喜歡她的成績，喜歡她的頭腦；周圍的同學喜歡她，喜歡她的外貌，喜歡她的熱情溫和。

　　這么多光環圍繞在她身上，讓她給人一種疏離高傲、不可接觸的感覺。

　　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別哭了。”徐東遠憋了好久才憋出這樣一句生硬的安慰的話。

　　程曦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眼眶紅紅的。

　　她抬頭，定定地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