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不知道那二百多人事因何而死,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被放在那份名單之上。這一切的惡意就像浪潮向她席卷而來,沒有任何征兆,卻來勢洶洶。
她目光轉向對面的云歸,那人手里拿著本書,看得出神。也許是出于直覺,林初覺得云歸不屬于那惡意的部分。他對她做出的種種,為她做出的一切,林初一點都沒有辦法理解。可她是個極相信直覺的人。
直到,入夜。
林初啃著手里的饅頭,看著云歸一桌的美食。云歸不看她,就像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一樣,靜靜地享用佳肴。林初只能望梅止渴,想象手中的饅頭也是云歸席上的某一道珍饈。
等到云歸用完,林初也就吃完了這個饅頭。
突然,林初聽到稻草里有窸窣的細響。林初后背一下子就涼了。
“殿下,林初自知冒犯,不過林初懇請殿下讓林初到殿下那邊待會兒。”林初嘴唇發白,眼神里滿是恐懼。
云歸仍舊看著手中的書,“你不要臉,我還要臉。男女共處一室,這傳出去會毀你我名聲。”
林初皺緊了眉頭,“求你了。”
云歸輕笑一聲,“你倒還會求人。莫不是你怕那房里的臟東西?”云歸轉了轉手里的書,輕笑一聲。這丫頭怎么可能會怕這些東西,當年她可是能提著只一尺長的老鼠來嚇他的人。
林初雙手握緊了桿子,讓身體盡量處于有光的地方。林初暗自罵了句云歸,若不是你整那些油膩的吃食,招來了老鼠,他們也不至于響的這樣厲害。
林初臉色慘白,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堆稻草,稻草里還時不時會有一兩個灰色的身影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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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語林在大獄門口守著,突然感覺有陣寒風吹過。他一下子反應過來,攔住了那個想進去的的身影。
那身影的主人是個一身蘊袍的少年。那少年看著他,“讓我進去。”
“敢問閣下是?”段語林感受到了面前這人實力的強大,自己一個人還真不一定能應付。
那少年像是察覺到什么,微微挑眉,“云歸也在里面?”
段語林點了點頭。
少年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本來是想著阿初呆在這極為陰寒之地不放心,想過來看看。若是云歸在,他倒不能現身了。那家伙最好是能好好保護阿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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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長時間出于緊張狀態,再加上今日確實沒怎么進食。沒多久就意識模糊了,沉沉睡去。
這大獄里,死了不少人,冤死的慘死的數不勝數。那些人的靈魂就在獄里游蕩。林初本就通靈,一下子好幾十個亡魂沖進她的夢境里。那些個怨靈各個都在重演著死前的慘狀,想告訴林初自己的不甘。
林初幾十天不曾再被這樣的怨靈打擾過了,身體一下子就塌了下來。腦袋上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一下響動,驚動了云歸。他抬頭看見林初倒在地上,身旁是那些怨靈圍著。云歸一下子有些慌張。
他揮袖畫了個圈,走進圈里卻是從林初身邊走出來了的。那些怨靈很是怕云歸,感受到了云歸的到來,立馬就散開了。云歸眸底滿是怒色,“你們這些個鬼,大概是要連鬼都沒得做了。”
云歸一只手托起林初,把林初摟進自己的懷里。一邊拿了塊玉出來,那些個鬼魂慢慢變成一個個光球,被收進那塊玉里。
林初皺緊的眉頭慢慢松開。云歸幫她擦去頭上的汗珠。
云歸看她已經不會再受擾了,就想著離開。剛把她放開,林初就抓緊了他的衣袖。
云歸瞇了瞇眼,這丫頭不會是醒了吧。云歸湊近看了看,林初呼吸均勻,并不是醒著的樣子。鼻尖感受到林初均勻呼出的熱氣,云歸這才意識到自己靠得太近了些,耳根一下子就紅了。
云歸沒辦法,只能坐在地上讓林初靠著。
旁邊的稻草堆里又傳來窸窣的響動,林初像是聽到了,一下子蜷縮起來,抓云歸的手也抓得緊了。
雖說云歸今晚本就不打算睡,但是這么被人抓著也是真的挺累的。
林初怕極了老鼠,她曾經被關近一個黑屋子里,那屋子里滿是老鼠。周圍的小孩還在不停地往屋里放老鼠。
剛開始,林初還能打。后面打不動了,她就一點一點感受著那些老鼠在她身上爬著,啃著她的衣服,甚至咬著她的皮肉。
若不是林越來的及時,她可能真的會被那些老鼠啃得面目全非。
林初一下子又想到了當年的事情,身體一下子變得冰冷。雙手開始胡亂拍打。
云歸看著林初又重新皺起了眉頭,兩只手拍打著他的胸口。這是做噩夢了?那些怨靈都已經沒了,怎么還會做噩夢呢。
云歸哪里應付得來這個,只能輕輕抱起林初,拍打著她的后背。林初的后背早已經被汗水浸濕,云歸怕她著涼,就從對面拿了條錦被給她裹著。
云歸摸了摸林初的額頭,有些發燙。
林初像是感受到了有人在輕撫她的額頭,一下子就抱住了云歸,開始哭起來。
這一哭,云歸就越發手足無措了,他倆這個樣子又沒辦法叫人來。
林初就連哭都是小聲的苦,頭埋在云歸的肩上。云歸除了輕輕拍著林初的背,什么也不會。
“哥哥,有老鼠。有好多老鼠。”
當年,她被林越救出來,身上滿是傷痕。她就是這樣抱著林越。
云歸聽到林初哭著說這句話,呆住了。她怎么可能會怕老鼠呢?這些年我不在,到底都發生了些什么?
云歸把林初抱緊了些,摸摸林初的頭。“我在呢,不會有老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