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輪廓不同于慕沉楠那種近乎邪氣的清晰有力,而是柔和有致,沒有任何壓迫感。
如果慕沉楠是地獄來的魔鬼,那他就是天上來的神。
北芷秋滿心歡喜,微笑著站起身,道:“阿湛,你回來了。”
舒湛回下南國祝壽,她已經三個月沒有見過他了。
語出,她果不其然地闖進了一雙厭惡的眼神中,舒湛的臉色驟變,眼里藏不住的厭惡灑了她一身。
舒湛上前幾步,眼底的不悅更加明顯,“長公主,需要我告誡你幾次?不要再叫阿湛這個名字。”
饒是知道他不會給她好臉色,北芷秋還是心里一涼,她攥緊手中的食盒,“阿……”
她又看見他吃人的眼神,北芷秋燦燦地閉嘴,不再言語。
他負手站在那里,一襲白衣,深眉下一雙狹長的鳳眼冷淡地看著她,高大的身材背后遮出一大片陰影,嘲諷道:“從一群歹徒手中還能逃脫,長公主真是好手段。”
北芷秋低眉,他這樣的冷嘲熱諷北芷秋早就習慣了,他是眾人眼中的謙謙君子,對誰都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只有在她面前,他是個冷漠無情只會冷嘲熱諷的人。
“怎么不說話,怕讓人知道你糾纏男人,辱了你長公主的名聲?”
舒湛瞧著她,眼里滿是鄙夷,她平日里逮著機會就會跟他講他們過去的事,但都是在人流稀少的地方。
“這幾年,你什么辦法沒用過,平時為了你長公主的榮譽,都是避著外人偷偷摸摸地纏著我,這次倒是豁出去了,連綁架這種事都編出來了?”
北芷秋憤憤地盯著他,“你為什么這么說我!”
她被慕沉楠折磨得丟了半條性命,他卻認為她在撒謊,她是瘋了才會這么做。
“為什么?”舒湛嘴角揚起弧度,帶著凌厲的眼神,“你說為什么,你要是再敢往我是食物里加東西,后果可就不是這樣了。”
這幾年,她發瘋了似的讓她吃藥,他拒絕后,她便偷偷往他的食物里加。
北芷秋一驚,肯定是舒湛又發現了,“那是治療你失憶的藥。”
舒湛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失憶也好,沒有失憶也罷,長公主,我始終都沒有愛過你。”
“你以為,我想起來了就會愛上你,跟你在一起?癡人說夢罷了。”
北芷秋不去理會他,提起食盒快步離開。
她努力告訴自己,快了,馬上就會有新的藥物研制出來,舒湛會很快想起來。
“如果再糾纏我,我可不會顧及你長公主的身份了。”舒湛在她身后咬牙切齒地道。
北芷秋頭也不回,強忍住眼淚,大聲道:“你失憶了,我不跟你計較。”
她不知道是在告訴舒湛,還是在安慰自己。
北芷秋看不見舒湛的臉色,不用想,她也知道他恨透了她。
明明是不遠的距離,北芷秋卻感覺走了好久,她站在殿外,望著高大威嚴的宮墻。
宏門殿,是北帝起居的地方,若不是在后妃宮里過夜,便在這里就寢。
明明才闊別三天而已,北芷秋卻恍如隔世,北帝素來疼愛她,昨夜她深夜回宮,北帝知道她平安無事后便讓她回南苑歇息,即使思念極致。
收起剛剛不好的情緒,北芷秋帶著笑容走了進去。
“父皇,您都不來看望兒臣。”北芷秋將北帝手中的奏折奪了過去,撒嬌似的嘟起小嘴。“來嘗嘗兒臣做的蓮子羹。”
聽南苑的宮女說,北帝為了看她,一早就起了,又覺得她在外流落幾天,沒忍心叫醒她。
“哈哈,好啊,父皇就喜歡小芷做的東西。”見女兒無事,北帝歡喜都掛在了臉上。
“父皇若是喜歡,小芷天天給您做。”其實不是她做的,她只起了監督作用。
關鍵是她做的那些東西,真的是端不上臺面。
話畢,就聽見一聲溫溫柔柔的聲音,一個倩影朝他們走去,“小芷回來了,也不去看看母后,這蓮子羹也沒有母后的份,真是白疼你了。”
說完在北芷秋鼻子上刮了一下。
秋明國的皇后,北后步云裳。
她是北芷秋目前為止見過最溫婉嫻熟的人,大方典雅,氣質出眾。想起在慕沉楠面前抹黑她的事情,北芷秋就兩頰發紅,無地自容。
“母后,兒臣見過母后。”沒有多余的禮數,北芷秋一把抱住了步云裳。
“母后真是誤會兒臣了,這不是怕吵醒了母后才沒打擾母后的嘛。”
“當真?”步云裳笑著打量著北芷秋,似不相信她的說法。
“母后,兒臣可是一直在跟著師父學醫術呢,這醫書有言:女子足憩以養顏。”這話確實是真,步云裳日夜操勞,北芷秋沒少讓她多多休息。
步云裳莞爾一笑,寵溺地看著北芷秋,“好了,母后知道小芷孝順。”還順便輕捏了一下北芷秋的臉。
“行了,你們母女就不要卿卿我我的了,朕一會兒就要早朝,來,先陪朕吃點東西。”真是,老婆女兒當自己不存在。
不是滋味。
北芷秋和步云裳相視一笑,暗暗地笑北帝吃醋的樣子。
北帝要早朝,步云裳要處理后宮事務,北芷秋便回到了南苑,今早北芷秋醒來就未見北明搖,不用想也知道是回北苑繼續酣睡了,那丫頭向來認床,醒來就溜了回去。
本來想去北苑走走,又想到北明搖肯定未起,便回了南苑。
北明搖的北苑就在南苑對面,北帝為了表示對兩姐妹的公平,兩座宮殿起初都是差不多的布局,只是隨著兩人的長大,北苑的小動物越來越多,南苑花草藥材枝繁葉茂。
剛踏進南苑的時候,余光瞟到了一個身影,北芷秋連忙望去,那邊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幾個丫鬟也表示沒有看到。
應該是看錯了。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到了時辰,北芷秋便到太醫院找富生太醫,這是她學醫術的老師。
富生見她,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她失蹤后,他也是擔心至極。“小芷,你今天早到了一刻鐘,為師可要獎勵你。”
富生是她的老師,北帝允許在私下他叫她的小名。
北芷秋無奈地笑了笑,誰稀罕他獎勵的那些又苦又澀的養顏丸。
“好了師父,我可不要”。她曾經興致勃勃地吃了那養顏丸,那種滋味現在還記憶猶新。
“不不不,這次我是改進了的,保證小芷吃了以后能永保這傾國傾城的容顏。”
又想忽悠她吃。
北芷秋將頭別到一邊,拒絕富生手上那黑不溜秋的東西。“不吃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師父啊,您呢,就不要白費口舌了,我再也不吃您那個黑煤球了。”北芷秋雙手撐著下巴,細眉輕挑,笑瞇瞇地看著他。
富生氣得冷哼一聲,她剛剛的笑,就像在說他的養顏丸又丑又難吃一樣。
“好好好,那你要什么獎勵,只要為師給得起,盡管提。”
北芷秋狐疑地看著他,“真的?那我要你這后院的藏酒。”
“什么?”富生暴跳如雷,氣鼓鼓地沖到北芷秋面前,胖嘟嘟的臉上寫滿抗拒。
那可是他偷偷藏的好酒。
北芷秋白了他一眼,就知道這酒鬼愛酒如命。
“不給也行,師父,那您說說您什么時候才能研制出治療失憶的藥。”
火氣瞬間被澆滅。
富生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個執著的姑娘,“小芷啊,為師這四年來天天都在想辦法,給了你那么多藥,終究是不起作用,這人怕是想不起來了。”
“師父,您一定要幫我,您都沒有辦法,我不知道該找誰。”
富生雖是個老頑童,但在醫術方面造詣極高。
富生嘆了口氣,到底是自己的愛徒,見她還是如此執著,終究不忍心拒絕。
“為師自然會幫你,只是小芷,這么多年了,為師每個月給世子檢查,始終沒找到病根。”
北芷秋睫毛刷下,富生不是第一次說這話。
“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治好他。”她的眼里,盡是堅定。
富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到院里,北芷秋跟上去,開始了一天的練習。

楊小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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