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楠直勾勾盯著她，俊俏的臉龐上泛著涼意，卻又噙著笑，“不是，只是想要提醒公主。”
他忽而靠近她耳邊，故意吐了口熱氣，“我不拆穿你，是我開心，愿意哄著你配合你順著你，其他的，您可不要亂來，尤其是我不想看到的。”
“你……”北芷秋心提到嗓子眼里，他說到如此地步，她又怎會裝傻。
今天似兒犯錯是她一手導致，目的就是為了除去似兒的陪嫁名額。
可慕沉楠怎么會知道？
他不想看到的，是什么？是她要悔婚嗎？
腦海里波濤洶涌，表面上還是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北芷秋定了定神，柔聲道：“那本宮就多謝慕公子了。”
“慕公子放心，本宮這人最是識時務，不該做的，保證不做。”
慕沉楠想要殺她，以他的能力和手段，縱使她悔婚，他依舊能做到還能把自己摘干凈。
可他這么做一定有原因。
與其跟他耗著，想著怎么躲著他，倒不如靠近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慕沉楠很是滿意地揚起嘴角，睨著她，她的皮膚在雪夜地月光下，如瓷嬌嫩，櫻桃紅的小嘴微合，一雙眼清澈明亮。
他忽地喉嚨發澀，五官張揚邪戾，“長公主，在下就是喜歡你這種識時務。”
北芷秋堆起有些僵硬的笑容，“慕公子，本宮就先回去了。”
慕沉楠沒再說什么，只是朝著她離開的背影，眼里忽明忽暗。
北芷秋當真就沒做什么，像往年一樣，點宮燈，守歲，祭祀。
北帝親自主持的婚事，從大年初一后就開始在宮里大肆行動，掛紅布，換紅燈。
處處張燈結彩，一律是大紅色。
一時間，北芷秋竟有些恍惚，過年、成親，明明兩個都是喜慶的日子，她卻無半點愉悅感。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五更天未亮，北后步云裳已經帶著大隊人馬來到南苑，將還在床上的北芷秋拎起來梳妝打扮。
都是在經過多次篩選才能來伺候長公主出嫁的人，自然手法嫻熟輕巧，沒過多久，北芷秋就從一個披頭散發穿中衣的睡美人變成了即將出嫁的新娘。
北芷秋坐在鏡子前，鏡子里的人鳳冠流蘇高戴，發絲盤起，襯得本就凝脂般的皮膚更為白嫩。
烈焰紅唇，鹿目柔眉，三分嫵媚，七分純凈。
比她試合婚服那次更為驚艷。
北芷秋苦澀一笑。
快要到出發的時間，步云裳自然是不能一直呆在南苑，秋明禮俗，她得回去和北帝一起，等到女兒出宮時送她。
步云裳走后，屋里其他人也都撤了出去，北芷秋朝屋外看去，而后淺淺一笑，捻起唇脂，往已經大紅的紅唇上又上了一層。
“進來吧，人都要走了，你在門外能看見什么？”北芷秋淡淡開口。
似兒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進來，“公主，您要好好保重。”
北芷秋面上撲哧一笑，“你這說得是什么話，只是出嫁而已，你又不是見不到了，何必哭哭啼啼的。”
似兒被北帝取消陪嫁資格后，想了許多辦法挽回，都無濟于事，覺得是自己犯錯，不能呆在公主身邊，愧疚不已。
“公主，奴婢沒有哭。”似兒喃喃開口。
北芷秋沒有拆穿她，眼底紅了一片，說沒有哭，誰都不會信。
“好了，你在這里也沒什么不好，南苑留下幾個人看著這院子，我也放心，無聊了可以去北苑斗斗嘴。”
似兒也知道大喜的日子哭了不好，伸手抹了把快要流出的淚，嘟嘴道：“才不要，二公主肯定幫北苑那幾個，我去了還不得被她們一院子欺負。”
“什么，你敢說我壞話！”北芷秋還沒說話，就聽見屋外氣急敗壞的聲音。
北明搖一腳踏進來，氣呼呼地瞪了眼似兒，“我北苑那幾個丫鬟不用我幫，也能斗得過你，切！”
傷心的情緒一下子被北明搖給弄沒了，似兒揚起下巴插著腰，“二公主，你說她們哪一次是吵贏了的？一個個嘴笨如鉛，我都懶得搭理她們。”
北明搖氣得團團轉，將手中的東西一丟，“開什么玩笑，八歲那年……”
“停停停。”似兒雙手交叉，“你還是算舊賬這招，能不能有點新意？我打擊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還能這么有勇氣說出來，八歲那年怎么了？還不是你們院輸了？”
論嘴快，似兒還從未怕過誰。
北明搖一口氣堵在胸口，她要說什么來著，她明明不是要說她輸了這件事，明明似兒有錯的地方。
北明搖牙尖癢癢，過了好久才想起正事，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看好戲的北芷秋，“姐姐，這是我送你的成婚禮物。”
北芷秋笑意還掛在臉上，就見北明搖把剛才隨意仍在地上的包裹拿起來，放到桌子上打開。
大紅色的綢緞包裹著數條手絹，北明搖打開后翻翻找找半天才拿起一條，笑得諂媚，“姐姐，這些都是我親手秀的，你看看，喜歡嗎？”
“你做的？”北芷秋瞧了眼，無奈笑笑。
一大袋手絹，都是上等料子，各種顏色都有，但大多數是素色，估計是北明搖要秀東西，還沒完成。
北明搖彎起眉梢，嘿嘿一笑，“那什么……你別小瞧我啊，我已經繡好一個了，你看。”
北芷秋接過她所謂的繡好的手絹，撲哧一笑，“還好，還能看出是只鴛鴦。”
看到北明搖拿出禮物，似兒礙于北芷秋的婚事強忍著笑，但聽到北芷秋說是個鴛鴦就真的忍不住了，“長公主，那明明就是鴨子！”
北芷秋其實真沒有看出來那是什么，只是想著今天她成親，北明搖應該會繡鴛鴦而已。
北明搖被南苑這兩人氣得直跺腳，拿起手絹撐開給兩人看，氣得直抖，“什么鴨子什么鴛鴦，你們南苑都這么笨的嗎？這是姐姐，是姐姐！”
她繡了姐姐的畫像，繡得那么逼真難道看不出來嗎？
似兒已經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眼淚直流。
這回北芷秋是真的忍不住了，看了眼她繡的，又指著自己，“我？”
一個活生生的人，能繡得像鴨子和鴛鴦，北明搖是怎么做到的？
北明搖揚起下巴，“鴛鴦多俗，我繡個姐姐，絕對獨一無二，我從你賜婚起就開始繡呢。”
“好。”北芷秋將繡好得那張收起來放到原來的包裹里，打算一起帶到幕府。
慕沉楠是不做官了，可天下人對他的敬仰可謂是只增不減，北帝便賜了一座府邸給兩人，親自提名“幕府”。
北明搖看她要收起來，連忙按住不讓她動，“姐姐，你今天就先拿這一張過去，這些我以后繡好了給你，一共九十九張，加上你拿走的，一共一百張，祝你們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北芷秋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澀，“好。”
似兒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北明搖，而后堅定地搖了搖頭，“二公主，你做不到的。”
“什么！”北明搖手一頓，怒氣沖沖地等著似兒，“我還真就要繡完了。”
歷史證明，似兒說對了，北明搖嚷嚷幾天后就放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