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輪回，是他與她定情之地，也是他與她絕緣之時。……

　　枕在肩頭聽得昏昏欲睡的白練，突然間似乎想起了甚么，扳正了青冥的頭，從手中握著的楊柳枝上，摘了柳葉，往他俊美的臉上胡亂貼去。

　　“你在生氣么？阿練？”青冥似乎并不意外，寵溺地看向她，任她揉捏，嘴里繼續道：“那我們不說青要了。說以后罷。”

　　“回宮后，有一次我見你進入桐玉殿，便不顧仙婢阻攔，跟了進去。卻看見你任性地在洛齊臉上貼著柳葉做眉須。就如現下一般無二。彼時，你一臉明媚毫無心事，我卻暗暗心痛：你從未在我面前如此任性過——不對，也有，那還是在安思殿時，你將我誤認作冥靈，日日討好時。”

　　心口猛地一抽，青冥頓了頓，撫住心口，深呼吸后，緩緩道：

　　“后來，聽到你建議，讓師尊推薦洛齊做應龍義子。我震驚之余又憤恨嫉妒——我不是不舍得應龍之子的名分。只是未想到，你對我無心至斯，竟然想以此法達成所愿。”

　　“在守正殿偏殿中，你為洛齊求藥，絲毫不顧忌我在一旁，一心只想到洛齊，與師尊吵鬧。”

　　“護法們屢次勸慰我。這份感情，低入塵埃，我何嘗不知。我也想放手啊，可是來不及了！”

　　“阿練？”青冥輕呼道，趕緊抱緊了白練。只見她停了不斷搓揉的手，摁住心口，狀若絞痛：“我們回宮罷。”

　　安香宮歸兮殿。

　　是夜，寢殿中紅綢未除，紅燭高照，青冥正輕柔地為床上已然沉睡的女子，仔細地掖著被角。

　　“冥兒！”一陣敲門聲響起，隨即門外傳來渾厚的聲音：“為父進來了。”

　　濕冷的風隨著那個高大威猛的身影一起，灌了進來。床紗飄蕩，床榻上的薄衾也被吹成一團，青冥慌忙摁住，又細細的撇開女子面上被風吹亂的秀發。

　　應龍徑直來到榻前，伸手去探床上女子的氣息，卻被青冥阻攔：“父神這是何意？”

　　沒有往日目空一切的桀驁，此時的應龍，正一臉悲憫地看著自己的愛子：“冥兒，你真打算這樣過一輩子？”

　　青冥將他的手摁下，將他拉遠了些，斟了茶遞過去：“父神今日來此，有何要事？”

　　“沒事便不能來瞧瞧么？”應龍落座后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嘆道：“你我親生父子，何必如此疏離生分？”

　　“無母何談子？”青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應龍眼神黯淡片刻，復又瞥向幾步開外的床上之人，搖頭勸道：“放下罷，冥兒！”

　　“父神輕描淡寫，可見不是用情之人。”青冥自己斟了茶，邊喝邊道：“父神是否從未在意過母親？”

　　應龍眉頭一蹙，并不答話。

　　“當年父神威風，江邊瞧見母親美貌，水過纏身，使她有孕，遭天譴難產而死。”

　　輕啜了口茶，應龍聲音苦澀：“過往種種，怎能三言兩語說得清。”似乎不愿多提，他將茶杯輕放，起身向門口走去。

　　青冥并未起身送他，只旁若無人地喝茶。

　　“冥兒，你還年輕，為父再為你尋一門親事罷。”應龍突然轉身說道。

　　青冥薄怒漸起，將茶杯一放，起身直視道：“我比不得父神。既已與阿練成婚，再無他想！父神不必費心。”

　　或許是受到刺激，應龍指著床榻那人，語氣悲憤又疼惜：“冥兒，她是不是白練，你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