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相當于現在村子里的村長,在古代負責檢察非違、課植農桑、催驅賦役等事務,大小村之間也沒有性質的區別,只要有人家居住的田野聚落概可稱為村,只要有村,除非村子人口不足十戶,就有村正。
村正都是由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擔任的,而這種人大多是村子里的族老,是最受尊敬的人。
一個人前去通知村正,一個人幫蘇長風拎著虎皮,陪著他慢慢的走著,沒多時蘇長風就見到了青山村的村正。
看上去七八十歲的樣子,蒼老的臉上爬滿了皺紋,白發卻被梳得整整齊齊,披散在肩膀上,兩條白眉垂在臉側,胡子也被梳成一個個小捆,末梢還用紅色的細繩捆著,身著一身褐色麻衣,腰背挺得筆直,手里拄著一根小臂粗的長棍。
“老夫劉萬里,添為青山村村正,不知上使到訪,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禮數做得很足,見到蘇長風,先是深深的做了一揖,然后才接過他遞過來的信和身份度牒。
接過信,也沒有仔細查看,只是粗略的掃了兩眼算是過了一個流程,然后將蘇長風請進了屋。
“老丈,您也知道了我的目的,我想了解一下食人蟒和黑山君的信息。”
坐在一邊的凳子上,蘇長風也沒有太多的客套,直截了當的問道。
至于為什么不問噬人虎,它的虎皮還在外面裹成一團被人背著呢。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要是這里真的有一對老虎的話,那蘇長風也就認了,無非再打一次而已,而且這一次有著整個村子的幫忙想來會更加輕松。
“青山村有三害,村西的噬人虎、村南的食人蟒和村北的黑山君,這三者各自占據一面,為害一方。
噬人虎長一丈又二尺,高三尺,爪似短刀,須如銅線,身披一件錦緞長袍,盤踞村西密林擇人而噬;食人蟒身長約四丈,披鱗帶甲,刀劍難傷,深潛村南沼澤,偶爾也出來搜尋獵物,一不小心就成為它腹中之食;黑山君的危害可以說是最大的,也可以說是最小的,它只在山下藥草和作物成熟的時候前來大肆啃咬破壞一番,雖又不怎么傷人,但是皮糙肉厚卻也讓人拿它無可奈何。”
說起三害,村正唉聲嘆氣,一籌莫展,旋即又兩眼放光的看著坐在對面的蘇長風,眼中滿是希冀。
“村正,這里這么危險,您就沒想過舉村搬離?”
蘇長風有些疑惑,按照他的說法,這里的村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隨時都有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但是為什么卻死守著村子不放?
要么是村子里有著什么秘密,這里的人都要守著這個秘密不能離開;要么就是整個村子都是那種留戀故土的人,寧愿死在這里也不愿意背井離鄉。
在他看來,這個村子肯定有著秘密,畢竟無論哪個世界,黃膚黑發黑瞳的農民都是最好養活的,艱苦樸素、吃苦耐勞、勤勞樸實……所有贊美的詞放在他們身上都不為過,只要他們嘴里有著一口食物,就不會去想什么造反之類的事情。
就像黃巾之亂,原因真的在于張角嗎?他只不過是一個引子,一面旗幟罷了,靠土地吃飯的農民們完全就是被各種苛捐雜稅逼得活不下去了,食不果腹、易子而食,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種種慘狀都不足以講述他們的痛苦,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黃巾起,換青天,到底是誰的過錯?
“唉~”
村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蘇長風,眉眼之中滿是郁氣,“能好好的活著,誰愿意死呢?
這里雖然危險,但是至少沒有外界的苛捐雜稅,每年只要給官府上貢一定數量的草藥可以抵上勞役和賦稅,換做外界,我們這些老弱病殘早就餓死了。
現在雖說飽受這三害的威脅,但是和外界那些整天活得提心吊膽,生怕被衙門破門拉去充當徭役的人比起來要好得多。”
苛政猛于虎!
出生在和平年代的蘇長風終于認識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在另一個世界,他不需要擔心吃和穿,不需要擔心生命受到威脅,也就住房方面可能是一個問題,但是如果選擇單身的話這最后一個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但是現在,他不再是那個平等社會的人,這里是有階級的,這里見官是需要下跪的,這里的平民百姓都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胸中似乎燃起一團火焰,但是卻又在現實的壓迫下緩緩熄滅,不是出于什么大義,只是因為心中的同情罷了,但終究還是力量太弱了。
“我需要去探查一下它們的生存環境,之后再考慮如何除去三害。”
將心頭的郁氣壓下,蘇長風迫切需要一個媒介將這股郁氣發泄出去,而剩下的兩害就是不錯的目標。
“上使,難道這一次就您一個人來?”
他的語氣有些猶豫,似乎明白這句話有些傷人心,但他還是問了出來。
“對。”
蘇長風默默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六扇門是否為他安排了增援,但是看這個副本的尿性,想來是沒有的。
“大力!”
劉萬里大聲將門外的壯漢喚了進來,這時候說起話來中氣卻不是很足。
劉大力抱著虎皮慢慢走了進來,還沒等劉萬里說話,他‘撲通’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狠狠的對著蘇長風磕了三個響頭。
蘇長風連忙避到一邊,伸手將他扶起,卻看到了一張涕泗滂沱的臉。
“大力,你這是干什么!”
恨恨地頓了一下手中的長棍,狠狠地向著劉大力的肩膀抽了過去。
屋子里,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小,也沒什么需要隱瞞其他人的,他以為劉大力這是在哀求蘇長風去幫他報仇雪恨,但這件事當真不急,老人有著自己的智慧,他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這樣的請求有些類似于威脅了。
蘇長風伸手將棍子抓在手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故作憤怒的村正,說道:“還是問問他有什么事吧。”
是的,當棍子被蘇長風接住的時候,他就知道村正是在演戲,那棍子看上去勢大力沉,但被他抓住的時候卻根本沒感覺到上面有什么力氣,也就是說,劉萬里這一棍子只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
“村長,這是那噬人虎的皮毛啊!”
將鼻涕眼淚胡亂的在身上抹了抹,他強行擠出一個笑臉,小心地將手中的皮毛展開來。
還沾著鮮血的皮毛看上去并不是非常漂亮,失去了錦緞般的光澤,顯得有些黯淡,而且采集的手法并不是很好,導致這塊皮毛有著很大的破損,不展開看就像是一塊沒人要的垃圾,但村長還是一眼就分辨出了這塊皮毛原本的主人是誰。
“這……這……這是……”
他訥訥說不出話來,轉頭希冀的看向蘇長風,灼灼的目光緊緊盯著蘇長風的臉,想要從他那里得到確定的回答。
“如果你們這里沒有其他老虎的話,那這就是那頭噬人虎沒錯了。”
蘇長風摸了摸鼻翼,有些不好意思,這算不算是無聲無息之間裝了一個大嗶?不過這種感覺當真不錯。
劉萬里雙目之中也不由得涌現出朵朵淚花,蒼老的臉上欣喜、愧疚、思念之色匯雜在一起,顯得有些滑稽。
他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短袖遮面將來臉上的淚珠擦去,重新換上了一張笑臉,“大力,傳我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大宴賓客。”
“哎!”
劉大力大聲回了一句,將手中的皮毛整齊地疊起來,匆匆向著房外跑去。
“讓上使見笑了。”
劉萬里有些羞赫的擦了擦眼角再次流出的淚水,笑著對蘇長風說道,“小老兒的兒子兒媳都死于這孽畜口中,今日大仇得報不由有些失態。”
說著,他對著蘇長風深深的拜了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
蘇長風伸手止住他的動作,之前那一拜有些突如其來,讓他沒有機會制止,不過勉強也算是對上官的尊敬,這一次要真的在被他拜下去,那可是要折壽的!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劉萬里退了一步,他直起腰轉身走向深處的房間,原本挺直的腰板在此時卻顯得有些佝僂。
蘇長風沒有跟過去,而是站在原地等著他回來。
不多時,劉萬里步履蹣跚的從房間之中走了出來,手里托著一份黃舊的書籍,時間不過半盞茶,他卻仿佛老了不止十歲。
“這是我給兒子留下的,原本打算等著家里攢夠了錢糧就讓他修行這門技法,但是沒想到卻出了這種事情,獨留我和小虎子兩個相依為命,但是現在既然大仇得報,那他也就沒用了。”
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上面的紙張,這本書籍雖然看上去年份很久了,但是卻被保存的很好,只有右側最下角被損壞了一點兒,想來應該是劉萬里平時睹物思人弄破的。
“這我不能收!”
看著劉萬里遞過來的書籍,蘇長風并沒有直接收下,怎么說也勉強算是遺物了,他的兒子沒用上,但他的孫子說不定可以用得著啊。
“您收下吧。”
劉萬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們這里除了一些草藥也沒什么可以報答您恩情的東西,但是草藥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否則那也歸您了。
而且這本書籍我早就爛熟于心,現在對您的多用還是大一些,您不收下,我良心不安啊!”
在他的勸導下,蘇長風接過了書籍,書籍之上,幾個泛黃大字格外醒目。
天罡肉甲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