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切莫擔憂,待老夫前去打發(fā)了他們。”
嘴角扯出一絲詭異的弧度,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蘇長風,隨后恭敬地轉(zhuǎn)身行禮。
不等蠻奎回答,手中的權(quán)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隨后周圍的樹木一陣晃動,嘩啦啦仿佛鎧甲的碰撞聲響起。
伴隨著嘶鳴聲,一條周身泛著金色光芒的巨蟒從身后的樹林中爬出。
身長四丈有余,比之前蘇長風與到的那條巨蟒還要大上幾分,額頭高高鼓起,似乎有什么東西想要頂破頭皮而出,周身披著金色的鱗甲,海碗大的豎瞳之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他身后的那個身影沒有任何動作,仿若死人般靜默著。
枯骨洞主跳到巨蟒的頭上,隨著他的命令,巨蟒撞倒了幾棵擋路的樹,轟隆隆的沖向了練興平的所在。
周身泛起幽綠色的毒霧,他的眼睛不知足不覺間已經(jīng)變成了豎瞳,充斥著瘆人的殺意。
一只蠱蟲無聲無息間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身后生著一對仿若尖刀的貼背雙翅,頭顱上長有一對長長的尖銳觸角,體型仿若黃牛般巨大,身下的節(jié)肢上包裹著一層森白的甲殼,一直向上生長著,將整個甲蟲囊括其中,甲殼上面凸起一條條綠色的紋路,紋路在它的背部交織成一張人臉,看上去和枯骨洞主有三分相似。
吱嘎。
仿若剎車的聲音響起,巨蟒身后拖出一條深深的溝壑,它整條蟒停了下來,直起身子,死死地盯著身前的三道身影。
昆侖山主手中持著一柄利劍,臉色仿若北極冰川下的萬年寒冰,看著枯骨洞主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殺意。
在他的身后,一只翅膀仿佛要遮蔽天日的雪雕翱翔天空,雙爪之間帶著鋼鐵的黑色光芒,一根根翎羽好似昆侖山巔的萬年積雪一樣潔白,雙瞳中散發(fā)著銳利的光芒,藐視的看著身下的那條長蟲。
空聞神僧雙手合十,身上披著那件鑲滿了珍珠、瑪瑙、琉璃的袈裟,在他身后,一只白象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
白象生有三對潔白的象牙,長長的睫毛下安放著一堆恬靜的雙瞳,長鞭般的的象鼻輕輕揮舞,兩個蒲扇大小的耳朵微微抖動著,在它的身上似乎鐫刻著一條條金色的紋路,形成一個個仿佛是菊花般的圖案。
練興平身前立著他的那把大刀,微閉著眼睛,身后的披風獵獵作響,身后趴著一只仿若酣睡的老虎。
老虎身上遍布著血色的紋路,身上的條紋黑紅交織,讓它無端多了一絲殺氣,額頭的王字仿佛是活物般蠕動著,嘴角邊鋼針似的胡須輕輕抖動,身下的利爪無意識的摩擦著地面,鋼棒一樣的尾巴軟在地上。
“你來了。”
練興平睜開眼睛,他身后的老虎也猛地咆哮一聲,睜開猩紅的雙瞳,暴虐的神光從雙瞳中射出,幾欲擇人而噬。
“且讓我看看這第一個盜得天機的人是個什么人物。”
也沒有過多言語,現(xiàn)在的情況,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多退一步。
枯骨洞主一揮長袖,無數(shù)蠱蟲從樹林中各處爬了出來,密密麻麻仿佛潮水一般,將三人包裹在一起。
…………
“父皇,師傅走了,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臉上帶著殘酷的笑容,玄蛇看向蠻奎。
手杖輕輕敲擊著地面,當敲擊到第十三下的時候,手杖上無端裂出了一道縫隙,一個個小小的木塊掉落下來,露出最中間藏著的透明瓷瓶。
“二弟,你想造反不成?還有沒有尊卑貴賤了!”
一個龐大的身影站在玄蛇面前,投射下一大片陰影,是大皇子的隨身護衛(wèi)。
噗。
一道寒光閃過,蘇長風安靜的站在玄蛇身旁,手中長刀歸鞘,不染一絲血跡。
而在他身前,那個龐大的身影轟然倒地,一縷銀色的光芒隨之出現(xiàn)。
“高有用嗎?”
低沉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將箱子收起,蘇長風看了一眼這個大皇子,臉色平靜。
玄蛇手杖上的銀色小蛇猛地竄出,只見一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再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到了大皇子的脖頸之上。
一絲絲黑氣逐漸出現(xiàn)在臉上,雙目逐漸泛白,兩手緊緊捂著傷口,死死地盯著玄蛇。
他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張了張口,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高居黑鐵王座上的那個人臉色沒有一絲變化,仿佛是鋼鐵澆鑄而成,沒有一點身為人的感情。
“既然他死了,那你就是太子了。”
冰冷的眼光直視玄蛇,蠻奎最終開口道。
這一世成就,終究需要有人來繼承,而他需要的,就是所有子嗣之中最優(yōu)秀的那一個。
原本他有著十三個皇子,到現(xiàn)在只剩下了兩個,這就是他放任他們互相攻伐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也就是說結(jié)局已定。
至于若是這個兒子讓他不滿意了,再生一些就是,他又不是已經(jīng)老到連寵幸宮中妃嬪都做不到的地步。
“太子?你在開什么玩笑?”
臉上帶著受寵若驚的笑容,玄蛇慢慢抽出了袖中的匕首。
“我之所以活著,就是為了向您復(fù)仇啊,親愛的……父……王!”
銀色小蛇仿佛感應(yīng)出了他的情緒,搖曳著向著蠻奎沖去。
一只青色的手臂半空伸出,將那只小蛇握在手中,也不見他用力,那條刀劍難傷的銀色小蛇就變成了肉泥。
“殺了這些叛逆。”
蠻奎輕輕揮手示意道,不聽從自己的,那就沒必要存在了。
但是那個身影并沒有如他所愿,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陣短促而又高昂的笛聲響起,那道身影像是收到了什么信號,帶著風聲消失在幾人身前。
“父皇,您的護衛(wèi)呢?現(xiàn)在不叫出來就在也沒機會了。”
目標就在眼前,玄蛇臉上不自覺露出了癲狂的笑容,森白的牙齒閃爍著寒芒,眼神中卻不帶有一絲感情。
“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蠻奎直起身,高大的身影似乎要將帷幔頂破,臉上帶著無比陰郁的表情,緩緩走下王座。
并非是他不想召喚護衛(wèi),而是自從枯骨洞主來到他身邊,護衛(wèi)總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生病,然后就無聲無息的消失。
一次還可以當做不知情,但是次數(shù)多了,他怎么也不可能無視這件事,原本可以承蒙圣恩的官職讓人避如蛇蝎,再讓其他人送命無疑會失了人心。
這些戰(zhàn)士可以允許自己死在戰(zhàn)場上,卻無法容忍自己無聲無息的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
“是嗎?”
手中的瓷瓶被打破,一陣令人作嘔的氣味從中傳出。
蘇長風不自覺地后退一步,警惕的看著他手中的瓷瓶,仿佛那并不是瓷瓶,而是擇人而噬的猛獸。
蠻奎的反應(yīng)更強烈,他的臉色發(fā)青,身體也無力的癱軟在臺階上。
“這是什么東西?”
他的胸口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不停地爬動,皮肉下出現(xiàn)大大小小凸起,看上去和肉瘤一樣。
看著身體的變化,他驚怒的怒瞪玄蛇,面色無比猙獰,眼眶中似乎出現(xiàn)了血絲。
“秘藥啊,專門對付蠱蟲的。”
玄蛇嘴角溢出一絲血線,一張口,鮮血猛地噴到地上,鮮血中似乎還有著一些臟器碎片,在那些碎片中,仿若蛆蟲版的蠱蟲蠕動著,最終僵死在原地。
自從成為枯骨洞主的弟子之后,他無時無刻不生活在驚惶與恐懼之中,并非是對死亡的恐懼,若是那樣,他早就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他所恐懼的,是無法將死亡帶給那個人面獸心的父親。
因此他就將自己藏在了面具之后,時時刻刻待在開辟出來的洞府之中,進行著蠱蟲的研究實驗,這是他唯一可以相信并依靠的力量。
也許是他有著獨到的天賦,也許真的是上天眷顧,自從獲得蠱蟲的培育方法之后,蠱蟲間的那種無情的吞噬讓他看到了復(fù)仇的希望。
人可以警惕人、猛獸,卻無法警惕那種無處不在的蟲子,因為它們實在是太多了,多到讓人心生厭惡。
但是當他知道他那個父親身體內(nèi)已經(jīng)被植入了蠱蟲之后,他感覺自己的希望被磨滅了。
他的師傅親手給與他希望,又親手將那絲希望磨滅。
絕望之下,他找到了另一條路,另一條將所有人一起葬送的路。
氣味依舊在散發(fā)著,周圍的蟲子似乎受到了驚嚇,慌不擇路的朝著范圍外爬去,但是很快又無力地倒在地上。
不多時,此處已經(jīng)成為蟲子的墳?zāi)埂?p> 玄蛇有些搖搖晃晃的前進著,但是剛走兩步卻軟倒在地上,肩、肘、膝蓋發(fā)力,仿若蛆蟲一樣蠕動著,拼命給自己與前進的動力。
嘴巴緊咬著地上野草的根莖,嘴角已經(jīng)沾染了綠色的汁液,白凈的臉上也變得骯臟,此時的他再無之前那副女相樣子。
欲傷人先傷己,這種手段就和武俠之中的七傷拳一樣,傷敵八分,自損十分,但是自損十二分又如何?這已經(jīng)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蘇長風屏住呼吸,上前將他攙扶起來,但是玄蛇卻無力的將他推開,將匕首交到他的手中,雙目緊緊地盯著他。
“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