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事帶著一個少年進了待客的房間許久。
又面色沉重地帶著少年在過道里匆匆走過,走進蘭芝堂更深處。
那里不再是對客人們開放的地方,屬于蘭芝堂私密,一些珍貴丹藥、藥師們休息工作的地方,大抵都是在那里的。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已經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知曉那少年身份的人已經開始臆想。
大肆談論著可能發生的事情。
“看到那少年手里的劍沒有?那可是監天司的定天劍,監天司的人來這里還能是什么事情!”
“莫非是……蘭芝堂東窗事發?”
“嘿,早就覺得蘭芝堂里的東西莫名地貴了,怕是里邊有什么貓膩。”
“殺殺他們的威風也好,或許明天這蘭芝堂就沒了呢!”
懷揣著陰暗想法的人已經沉著臉,不被任何人注意地離開了這里。
有些微詞的也開始做著小動作。
看向蘭芝堂的眼神都變了。
……
莫說是蘭芝堂。
整個白玉京都不是什么絕對干凈的地方。
要不然這監天司也就不會存在了。
蘭芝堂的問題是有的——那位蕭大夫不僅僅在靈藥方面頗有成就,更是一位剛剛踏足第二步的修道者。
以他這個年紀踏足第二步,也絕對算得上是天才人物了——不過可惜,若是沒有什么意外的話,他也絕對走不出第三步的。
“畢竟一個心里有過多貪欲,對自身欲望沒有絲毫約束的人,能走的路也肯定長不了,修道修道,修的可不就是心里的道嘛。”
說出這句話的不是別人。
正是不知何時出現在廊道最后,那扇簡陋木門前的熟悉人影。
當略顯陰柔的聲音落入耳中,見到那張有些猙獰的臉的時候,陳元也是嚇了一跳。
“石道友?你是什么時候來的這里?”
“自然是早就來了。”石天縱看著陳元,微微頷首,從手里晃了晃一枚白色的環玉,“陳捕快的靈氣有些特別,所以就算是已經走了很遠,要想跟上你還是很容易的。”
原來是用了陰陽玉跟蹤他。
陳元恍然。
卻有些不解。
“武安侯那邊……已經結束了嗎?”
“不,還沒有。”他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我只是先行出來了……被蘇捕頭派出來看著你,她覺得你不會是那種真的等在門口的人,而事實上也果然如此。”
“看來是我本性暴露得太快了。”
少年輕笑。
不置可否。
那蘇莫云知曉自己去過暗市,定然也會猜到自己不是那種安分的人。
而看現在的狀況,想必是石天縱已經先行在里邊調查過了。
既然如此,就直接問了。
“有沒有在里面發現什么?”
“我們先進去說吧,至于這位仙子……若是想進來看看,盡管進來吧,雖然我個人覺得你早就已經心里清楚了,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
紅裙女子皺著眉。
似乎要說些什么。
但那句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未等她在原地糾結,兩人已經先行走了進去。
……
這里是廊道最后的一扇門。
門看上去頗為古舊。
若是尋常人粗略地看上一眼,或許會認為這間房間已經棄置許久。
因為這房間從外面來看,確實是只有一扇門。
連窗戶都沒有。
推門。
走進去的瞬間,便聞到一股混雜著各種藥材的刺鼻氣味。
入眼是巨大的木架子。
將這房間圍成一個圈。
木架邊上是螺旋向上的一段段懸梯。
那些懸梯以陣法固定在半空中。
需要以某種特殊的法術來操控,以此移動到這房間里想要去的角落。
沒有窗戶。
光線是從房間四處擺放著的夜明珠上散發出來的。
“凈空陣?”陳元手中閃過一道光劍幻影。
那道幻影卻在出現的數息之內散去。
在他說出那三個字后,石天縱才頷首。
“不錯,凈空陣。”
“不知石道友可曾去上邊探查過?”
“這倒是沒有,不過也沒什么必要了吧,反正在這里已經找到了要找的東西……也不知道這位蕭大夫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還是他自大到以為沒有其他人會走進這扇門。”石天縱徑直走到其中一格木架前,抽出了木架的柜子。
取出一本泛黃了的書冊。
陳元緊隨其后,將那本書冊接過攤開。
便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剛才石天縱說的話沒有錯。
那蕭大夫或許是天才,但終歸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他的欲望,在這本書冊里歷歷在目。
“克扣煉丹師的丹藥、病人寄付的靈草,抬高診費……照這本書上面記載的東西來看的話,你們的這位蕭大夫可真是賺了不少啊,這位管事……你當真覺得和你們蘭芝堂沒有任何關系嗎?”石天縱背負著雙手,一點點踱步,朝著那紅裙女子的方向走去,“不若我帶你回監天司里談談如何?我覺得我們一見如故,若是可以的話,想請你去那里喝口茶。”
“不……不!這和我們蘭芝堂絕對一點關系都沒有,都是蕭大夫,是蕭大夫——呃……”
眼看著紅裙女子面色慘白。
轉身就要逃跑。
卻見石天縱已經先一步閃身到了她身后,手在她脖頸處用力一按。
那紅裙女子的身子便癱軟下來,倒在了地上。
“不管有沒有關系。”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陰柔,溫和,“我都想請你去我們那里喝口茶。”
隨即又將視線落在陳元的身上。
陳元心有所感,身子也不禁微微一顫。
不管什么時候,就算是已經知曉了石天縱這個人究竟如何,他還是免不了被石天縱冷冽的眼神嚇一跳。
“陳捕快找到想要的東西了嗎?”
“不,還沒有……”
“不過這么個案子……也足夠陳捕快在監天司里名聲大噪了吧?”石天縱笑道,已經走到了陳元的面前,從他的手里將那本泛黃的小冊子抽出,“陳捕快,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不知道你正在調查的是什么?”
“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個藥方。”
“藥方啊……”
石天縱聞言。
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陳元看在眼里,卻沒有說什么,他覺得對方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在調查什么東西,與他又有什么關系?
“不過不借助懸梯能到達的地方我都已經調查過了,并沒有看見什么藥方,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只有……事先說明,我可不會什么秘法,幫不了你。”
陳元需要尋找的東西有極大的可能在更上邊的木架上。
但上去的唯一方法只有用秘法操控懸梯攀登。
秘法——只有那位蕭大夫知道。
這看似是進入了死局。
但陳元只是沉吟了片刻,便來到最底層的懸梯前方,一只腳已經踏了上去。
“石道友放心,我一個人可以的。”
“當真?陳捕快還是莫要逞強,等蘇捕頭……”
“不過是計算靈氣走向,推導出秘法的啟動方式而已……我對推演一道,略懂一二。”
“是……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