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視線,為首的黑衣人看向身后幾人。
“你們也都去準備準備,兩刻鐘后出發。”
“是,護法。”
“遵命,大人。”
身后兩個黑衣人雙手抱拳。
“護法大人,那院子里那幾人,是不是……”
壯漢欲言又止。
“不必了。”護法伸手制止,壯漢悻悻點頭。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輕舉妄動,明白了嗎?”
“明白。”
“行了,木南,金北,你們二人去接應其他弟兄。忱莽,你就在此地,哪里也不許去。”
護法看著面前的幾人。
木南和金北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所以他對這二人很放心。
但這壯漢忱莽就不同了,這家伙的莽撞和愛惹禍的毛病那在教中也是人盡皆知。
所以自己必須要把這忱莽看住,不能再讓他出去惹禍了。
如今的局面,可容不得出半點差錯啊。
“護法大人……”
忱莽看著護法,“那我……”
“我說了,從現在開始,你哪里也不許去。”護法冷冷看了忱莽一眼。
不聽話的人,留著還有什么用。
看著護法陰冷的眼神,忱莽的脖子也一下子縮了回來。悻悻地看著護法,也不敢多說半句話。
這位護法雖然在教中算是脾氣較好的一位,但這只是相對于其他護法而言。
永遠不要和比自己職位大的人對著干,這才是江湖上生存法則之一。
這一點忱莽顯然心知肚明,一見護法語氣變化,也立刻乖乖閉上了嘴。
木南和金北領命,等他們二人離開之后,這座酒樓中,就只剩下護法和忱莽。
“忱莽啊,你今年,也有三十了吧。”
“回護法,今年年末就到了而立之年。”
“嗯。”護法點頭。
“以你這般年紀,在教中也算是個天才。不過,你這脾氣若是不改一改,那你進入宗師之境,怕是遙遙無期啊。”
護法語重心長。
“這……”忱莽愣然。
要知道,一般人能在三十歲左右就踏入宗師之境,那就屬于天才了。
就連這位護法,也只是三十七歲才踏入宗師。
而現在的忱莽,已然觸摸到了宗師的那一層屏障。這在歸云圣教內部,也已經能夠獲得很高的評價。
可是人無完人,忱莽正如他的名字一樣,性格十分莽撞。
所以在護法看來,若是忱莽不好好改一改他的性子,那踏入宗師,怕是遙遙無期。
畢竟,先天到宗師可不只是境界上的突破,心境差的話,照樣會卡在先天巔峰,止步不前。
“多謝護法指點,忱莽受教。”忱莽沉默片刻,隨后拜了一禮。
護法可以說是言之義盡,至于忱莽能不能聽進去他的話,那就和護法沒有關系了。
“你明白就好。”
護法收回視線,雙手負于身后,“你也準備準備,他們都已經集合完畢,我們也該出發了。”
話音剛落,木南和金北便從窗戶上跳了進來,跟在他們身后的還有七名黑衣人。
“護法大人,人都已到齊。”
待眾人站好,木南和金北踏前一步,恭聲道。
護法看了看面前這幾人。
“既然如此,那,就出發。”
他的話音剛落,人便已走出門外。身后的一干人也都緊隨其后,人雖多,但卻沒有半絲腳步聲,仿佛一群穿梭在黑夜中的幽靈。
鬼魅般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一閃而過,這幾人身影起起落落,每一步都跨出十丈長短,不消多時,便徹底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另一處。
本就隨時保持警惕的蘇云笙眼睛一凝,身體也瞬間彎成弓狀,全身的肌肉緊繃,宛若一枝上了弦的箭。
死死地盯著空氣中的某一處,蘇云笙不敢有半點懈怠。
這是,要來了么。
蘇云笙心中暗道。
從這內力的波動來看,對方,至少是一個宗師!
想到這里,蘇云笙更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宗師和先天的差距可不是一點半點的,即使蘇云笙再怎么驚艷絕倫,那他也不可能去戰勝一個宗師高手。
宗師和先天,那可是質的差距!
“如果對方硬來的話,那只有讓子瞻帶著小虎和二壯先走了。”
蘇云笙暗暗下定決心。
但那股類似于宗師的氣息卻沒有過來,只是順著某一個特定的軌跡,以極快的速度前進。
不消多時,那股氣息便悄然無存。
怎么回事,難道對方沒有惡意么。
不等蘇云笙思考,沿著那神秘宗師走過的軌跡,又有幾道氣息跟了上去。
他們,是一伙的?
等這些氣息都消失之后,蘇云笙才暗自道。
以宗師高手的能力,這些人若是想要跟蹤他,那他早就發現了。
而一般人也不會去隨便跟蹤一位宗師——除非他嫌活的時間不夠長。
所以蘇云笙很容易便能猜到,這些人,和那神秘宗師,是一伙的。
一刻鐘過后。
“吱~~”
門被拉開一道縫隙,一道人影自門中走出。
“子瞻。”
等這人走近,蘇云笙才輕輕開口。
“嗯。”
子瞻點了點頭。
“你這里沒有什么動靜吧。”
子瞻輕聲問道。
蘇云笙搖頭,“除了那個宗師高手,和后面的幾個人之外,再就沒有其他人了。”
“宗師之后,還有其他人么。”子瞻摸了摸下巴。
蘇云笙的感知力可比他強多了,所以他只察覺到有宗師高手路過,但后面那些人的氣息,他卻沒有發現。
“看樣子對方是不在乎我們啊。”子瞻輕笑。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那宗師來此,對我們而言也是一種麻煩。”
蘇云笙長出一口氣。
有時實力太弱,也不失為一件壞事,至少有些高手就懶得理你。
而蘇云笙和子瞻實力雖然不弱,可是他們二人卻會斂息這個門竅,宗師高手若是不仔細感知的話,也很難發現他們。
所以在那護法的感知中,就沒有察覺到有蘇云笙和子瞻的存在。
那他也自然不會去出手對付蘇云笙這幫人。
“還是警惕點的好,這地方實在是不太對勁。”淡淡望了一眼四周,蘇云笙道。
早知道就不來此地了。心中的后悔轉瞬即逝,蘇云笙搖了搖頭。
“既來之,則安之。”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句話,蘇云笙頓時釋然了許多。深受老劍仙教誨,蘇云笙看待事情也有自己的獨特想法。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天爺自然有他的安排,遇到再危險,再困難的事情,也不要驚慌失措。
遇事泰然處之,以不變應萬變,這才是蘇云笙的人生理念。
“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再待一會,以防他們去而復返。”
雖然對方已走,但蘇云笙依舊是不怎么放心。
“沒問題。”
子瞻也不含糊,當下便點頭贊同,隨后又轉身走進了屋子里。
蘇云笙收回視線,轉而將目光投向遠方。
一輪明月懸掛于天空之上,皎潔無暇的月光如同一粒粒珍珠一般,灑在大地上,將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染成淡白色。
遠處不時傳來老鴉凄厲的叫聲,這叫聲刺破了一片寂靜的夜,在蕭瑟的秋夜里顯得格外陰森凄涼。
蘇云笙把玩著手中干枯的樹葉,靠在枯柳樹上,看著這漆黑的夜色,心中卻一直有幾個問題想不明白。
首先是那個拄著拐杖的老者。
在蘇云笙看來,那個老者十分古怪。
明明長著一副年邁之人的臉龐,但是身體中的內力卻浩瀚無垠,奔騰不息。這如此情景,蘇云笙只在宗師及宗師之上的強者身上見到過。
而那老者分明只是先天高手,可是內力卻如同壯年男子一般充滿了澎湃,這顯然是不和常規的一點。
其次,那老者眼睛深處充滿了狡黠與陰冷,這和他的年齡完全不相符。
雖然他極力掩飾自己,但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尤其是對于蘇云笙來說。
所以綜合以上兩點,蘇云笙認為,這老者,必定是由一個中年男人所裝扮而成!
而那神秘的宗師高手,據蘇云笙推斷,也必然和他有直接的聯系。
可是問題來了,那客棧的掌柜,老何又在哪里呢?
很可能已經被他們殺死!
而且那些個伙計,也有可能慘遭毒手,被害身亡。
想到這里,蘇云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剛剛下山就遇到這樁破事,我也太倒霉了。”
可不是嗎?
住進一家客棧,可是連掌柜的也沒見到,還有一幫神秘人接管客棧,甚至一位宗師高手都在此地現身!
這么離奇的事情,試問有幾人能夠遇到?
所以說,蘇云笙碰上了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古怪事件,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吧。
“那幾人,現在又在何處?”
內心起疑,蘇云笙表面上波瀾不驚,但還是忍不住問自己。
看白天那壯漢的行為,蘇云笙就預料到,那壯漢很可能會在今晚有所動作。
但是現在,蘇云笙依舊沒有發現這里有陌生的氣息。
其實,不是忱莽不肯過來,而是那護法不讓忱莽來。
護法此舉,也正好救了忱莽一命。
若是忱莽就這樣莽莽撞撞地和蘇云笙交手,那必然會成為蘇云笙的劍下亡魂!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忱莽也算是撿了一條性命。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這話,放在哪里,都不為過。
…………
距離客棧大約五百里的一處原野上,護法筆直地站立,身體如同一桿標槍,在蕭瑟秋風中鎮定自若。
不知他在此駐足多長時間,仿若一個世紀一般漫長,又仿若一個眨眼間一般短暫。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寧靜。
“踏,踏,踏……”
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護法的臉上終于有了一分顏色。他縮在袖子中的手緊握又松開,眉間也多了一分神采。
一行人騎馬逼近,馬蹄聲緊密而又震人心魄!
在馬蹄的起落間,塵土也隨之滿天飛揚。勁風呼嘯,塵土被摧枯拉朽般的沖散,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這一幕顯得無比震撼。
“希律律~~”
這群人在距離護法還有三丈左右時,突然一拉韁繩。馬蹄高高抬起,清脆高昂的鳴叫聲刺破了漆黑的夜,讓世界又重回喧囂。
“護法大人。”
從馬背躍下,為首的兩人走上前來,一抱雙拳,恭敬道。
護法點頭示意。
“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淡漠而又堅決的聲音響起,護法的眼睛一一掃過眾人。目光如炬,攝人心魄!
“我等愿為圣教赴死!”
這幫人一齊喊道。
沖天的豪情自他們身上散發,每一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堅定和視死如歸。
“好!”
護法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極為滿意地看著他們。
“諸位,這是我們為圣教做的最后一件事,敢問諸位,可否與我一同赴死!”
“我等誓死追隨護法大人!”
一問一答,似乎是極為簡單的兩句話。
可是這些人,卻賦予了它們新的意義。
“好,諸位,就讓這天下人,好好見識見識我們歸云圣教的厲害!”
護法騎上馬背,緩緩掃過這些人,隨后一揚馬鞭,便率先騎馬奔向前方。
身后這些人見狀,也不遲疑,全都翻身上馬,跟隨著護法的足跡,一群人絕塵而去……
星武三十一年,九月七日。
歸云圣教護法古誥,帶領二十七名教中高手,為掩護鬼面張澤安全送回鎮教功法《歸云決》,主動現身轉移朝廷視線。
此行,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