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我呀真牛逼,出手嚇死一陰逼。”
“……”
孟三平的聲音遠遠的就傳入蘇云笙耳中,蘇云笙以手掩面,不想再看他。
“這位小友,老夫這兩句詩作如何?是不是比那些酒囊飯袋的詩人強多了?唉,與老夫生在同一時代,他們就偷著樂吧……”
來到距離蘇云笙不遠處的地方,孟三平雙手負于身后,身體斜著背對著他,抬頭望天,好像那傷春悲秋,郁郁不得志的詩才。
天空蔚藍,一聲鳥鳴,仿佛在迎合他。
“啪嗒。”
一泡鳥屎落在孟三平腳邊。
蘇云笙甚至懷疑,這泡鳥屎本來正正好好要落在孟三平頭上的,但他可能用了內力,將鳥屎往右邊偏移了一點點。
他看著孟三平的背影,但孟三平裝作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
頭依舊呈四十五度斜角,仰望天空。
“當年的老夫,整個朔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朔州詩會,老夫一人,便連敗才子一十八人。
可憐如今的老夫香消玉殞,芳華不在,才讓那幫人鉆了空子,得了名望……”
他仰天長嘆,大有一副英雄遲暮,風騷不在的悲涼。
“不過,”
他緩緩轉身,一雙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小,嘴角上揚,胡子抖動,想笑,但卻努力憋住,把臉憋的通紅。
“老夫方才和那人大戰一回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將那人捏死,區區小卒,何足掛齒?”
“哎呀,”
他搖頭晃腦,看似閉著眼,實則一只眼睛睜開一條縫,斜著眼偷看蘇云笙。
“這不,老夫靈感突現,作出這兩句詩來,你聽聽,這詩,如何?”
他睜開眼,咳嗽一聲。隨后前踏一步,眼中精光閃爍,氣勢突變,如同絕世高人。
兩句詩,從他口中緩緩吐出。
“老夫我呀真牛逼,出手嚇死一陰逼。”
說罷,“唰”的一下來到蘇云笙面前,幾乎就要和他貼上。
“這兩句詩,如何?”
他眼中發出一陣迫切的光,頗為激動的看著蘇云笙,好像一個等著人夸的小孩子。
“如何?”
他雙手抓著蘇云笙的肩膀,用力搖晃著。
“好好好,這詩,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我實在想不出,能寫出這種詩的人,是何等的驚才絕艷……”
蘇云笙好不容易掙脫了孟三平的魔掌,連忙恭維道。
即便是昧著良心說出來這種話,蘇云笙也不由得嘴角抽搐,差點繃不住。
“好好學習,長大了就像我這樣,受萬人追捧。”
他拍拍蘇云笙的肩膀,語重心長。
“…………”
蘇云笙滿頭黑線,干笑幾聲,忍不住腹誹了幾句。
二人又互相扯皮了幾句,或許是孟三平也覺得有些無趣了,便不再賣弄自己。
“好了,不說廢話了,這位小友,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這位前輩……”
蘇云笙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孟三平。
他并沒有刻意隱瞞什么,之前藥王曾說過,他和西北錘王孟三平交情不淺,能讓藥王誠心相待的人,也不會是什么歪門邪道之輩。
雖然,眼前的孟三平看起來有些瓷錘相……
“原來如此……”
聽完蘇云笙的一番話,孟三平摸著胡子,思索半天。
“你說的那個劉家莊,我好像有所耳聞……”
他怔怔的看著地面,回想著自己在哪里聽過這個地方。
“劉家莊,劉家莊……”
他冥思苦想,突然一拍手,“咿,想起來了……”
“來來來,”
他伸手攬過蘇云笙,一副哥倆好的架勢,“之前好像聽有個黑衣人說過,他們在劉家莊有什么布局,我沒當回事,也就沒多聽。”
“不過,”
他眼睛轉了轉,“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去我那里走一趟唄,好像那個人還沒死……”
蘇云笙嘴角扯了扯,“沒死……”
他看著一臉人畜無害的孟三平,心里為那個人默默地可憐了一秒。
“那下面?”
他指了指地底,示意要不要去地底看看。
方才那些人被壓在地底,但以他們的身手,不可能就這么全軍覆沒,沒準還能找到那么些活口呢?
“此言有理。”
孟三平斟酌片刻,突然睜開眼,笑道:“不錯,下面果然有活口。”
說罷,他一跺腳,整塊地面突然塌陷,一個巨大的洞口旋即出現。
石塊地下,一道黑影若隱若現,看樣子,應該是一個人被壓在了下面。
孟三平揮了揮手,那些石塊便懸浮起來,在一邊落下,露出了被壓在下面的人。
“宗師巔峰?怪不得沒死。”
他身體落到下面,停在幸存的那個黑衣人面前。雖說這黑衣人沒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
整張臉被石頭砸的血肉模糊,雙腿被巖漿烤熟了,腹部被一根尖銳的石矛貫穿,腸子都露出來一截。
呼吸微弱。
“沒救了。”
孟三平擺了擺手,一臉晦氣,“老夫還以為發現了一個活的呢,這跟死了有啥區別?”
那黑衣人口吐血沫,一雙眼睛瞪得賊大,手指顫顫巍巍的往上指,嘴唇蠕動,好像在說什么,但還沒說出口,頭一歪,就一命嗚呼。
只有那雙眼睛,還死死的瞪著孟三平,死死的瞪著……
仿佛在說:“你這老東西有種再說一遍?!!”
“看什么看,再看給你眼珠子摳下來。”
孟三平“呸”的一聲,意識到自己說話的對象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后,他才罷手。
“哈哈哈,老夫這浩然正氣,還沒出手,就嚇死了一個宗師巔峰的人……”
他一下躍了上去,如同鬼魅般來到蘇云笙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瞇瞇道:“小友,這次把你牽扯進來了。”
“無妨,”蘇云笙謙虛的笑了聲,“能瞻仰前輩的英姿,晚輩……等等!”
他一愣,突然反應了過來,“前輩,為何要如此說?”
“你不知道?”
孟三平也詫異了,“能在朔州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排這么多人,甚至還有出云境的存在,用屁股想也知道,這背后的勢力肯定大到離譜。”
“這種級別的勢力,但凡其中有出云境巔峰的存在,都能隱約感知到是誰壞了他們的好事,你實力越低,被他們感知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老夫在這里還好,不怕他們這些人,但是你嘛……”
他眼睛一轉,“要小心嘍……”
蘇云笙:“……”
所以,我什么都沒干,就被盯上了?
他額頭上浮現幾道黑線,就憑他現在的實力,被這種神秘勢力盯上了,那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了?
都不用出云境的存在出手,僅僅一個宗師巔峰的人來,他都不一定能跑的掉。
“怎么了?害怕了?”
孟三平湊了上來,“是不是感覺自己好倒霉?”
他倒捉弄起蘇云笙來。
看著蘇云笙抿著嘴,一言不發的樣子,孟三平一拍手,哈哈大笑:
“哈哈哈,逗你的啦,出云境巔峰的存在,雖然菜的一批,但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方才,老夫只是詐詐你罷了……”
他笑的彎了腰,眼淚都流了出來,整個人靠在蘇云笙身上,上氣不接下氣,還順便打了幾個嗝。
全然不像一個站在一州之巔的絕世高手。
“我說,你們這些小家伙,還挺好騙的。”
他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把眼淚擦干凈,摟著蘇云笙的肩膀,宛如一對好兄弟。
“這地方,以后,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
平靜下來的孟三平回頭看著古鎮,那片地底巖漿,已經在古鎮的邊緣了,因此他們也出了古鎮。
在距離古鎮一里外的地方。
孟三平突然看著蘇云笙,一動不動,就這么看著。
蘇云笙不明所以,也不敢吱聲,兩人大眼瞪小眼。
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你知道,為什么老夫會對你,這么親切嗎?”
“不知。”
蘇云笙早就想問了。
他和孟三平非親非故,要說他就是這樣的人,見了誰都能像一見如故一樣,那大可不必。
能修煉到出云境,不說心智如妖,起碼也是那種老狐貍級別的人了。
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這么隨意?
甚至,就像是認識了許多年一樣。
“真的不知?”
帶著些意味深長。
“真的不知。”
說的斬釘截鐵。
“算了,不逗你了。”
孟三平擺了擺手,有些興致闌珊,“來這之前,老夫去了趟劉半手那里。”
劉半手!
藥王!
蘇云笙暗道一聲:“果然。”
藥王和孟三平關系匪淺,要說為什么對他這么好,蘇云笙能想到的,只有藥王這一層關系了。
“劉半手那老東西,對一個年輕人贊不絕口,說是什么,下一個劍仙。老夫還想看看,到底是哪位鼠輩,能讓那老東西這么夸,這不,看見你,老夫就知道了。”
他深以為然。
鼠輩……
蘇云笙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想和他多說了。
“本來吧,老夫也沒見過你,但你的特征,和劉半手基本上描述的一模一樣,尤其是你的氣質。”
“一個用劍的人,他的氣質,和普通人不一樣。”
“再加上,你這么年輕,就到了宗師,整個大秦也找不出幾個來,老夫這么一想,便聯想到劉半手給老夫說的那個年輕人身上。”
“不然的話……”
孟三平笑著,沒再說話。
但蘇云笙很清楚他后面的意思。
不然,他早就被孟三平打暈,甚至弄死了。
“走吧,”
孟三平拍了拍手,蘇云笙連忙跟了上去。
“老夫對你說的那件案子,也很感興趣,老夫活捉到的那個人,或許知道些什么。”
他一只手抓著蘇云笙的肩膀,“咻”的一下騰空而起。
又“咚”的一下落了下來。
“把這里先清理一下。”
他看著蘇云笙疑惑的眼神,解釋道。
大手一揮,內力洶涌而來,僅僅過了一會兒,方才那個巨大的洞就變成了平地。
確保下面再沒有活人,一切都萬無一失后,他這才帶著蘇云笙,飛向天邊。
只留下一座空落落的古鎮,一切似乎像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