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仁兄。”
蘇云笙身后,一個人叫住了他。
叫住他的是一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多歲,一身黑衣,顯得有幾分神秘。
“閣下是?”
蘇云笙回頭看著這個年輕人,他可以肯定,他們倆從來沒見過面。
年輕人很客氣的抱拳一禮,但動作很僵硬。
“在下葬劍山莊付東流,不知兄臺,可否與我切磋一二?”
葬劍山莊?
蘇云笙有些詫異。
在大秦,素有“北葬劍,南劍冢”之說。
北葬劍,指的是葬劍山莊,據說葬劍山莊有名劍九柄,更葬有數千劍客的佩劍,這些劍客在劍道上造詣不俗,死后的佩劍留在葬劍山莊,自身的傳承也留在了葬劍山莊。
據說葬劍山莊的第一任莊主,是大秦的一位劍仙,一柄三尺青鋒劍,輕松擊敗各路劍客,雖說沒有白日飛升,但在他所在的那個時代,他便是無可置疑的第一劍客。
哪怕是當時的劍仙傳承者,也不是他的對手。
第一劍客的名頭,自然吸引了一大幫追隨者,而第一任莊主死后,他的弟子將他葬在了他所生活的地方。
這便是葬劍山莊的由來。
后來,經過數百年的演變,葬劍山莊在整個大秦,占據了劍道的半壁江山。
而葬劍者,在整個葬劍山莊,只有八人。
九把名劍,八名葬劍者。
只有獲得名劍認可的人,才能成為葬劍者。
至于剩下的一把名劍,據說十分詭異,從沒有人能夠徹底掌握它,每一任的葬劍者,基本上都會因為各種古怪的事情而暴斃。
于是,后來葬劍山莊的劍客們,就將那柄名劍雪藏,自此之后,葬劍山莊,最多只有八位葬劍人。
北葬劍,南劍冢。
這南劍冢,便是大秦的另一個劍道世家,吳家劍冢。
一個與葬劍山莊平分秋色的勢力。
關于吳家劍冢,據說還有一個十分凄美的故事。
相傳商朝末年,有一劍道宗師吳楚,吳楚天資橫溢,僅僅三十六歲,劍道的修為便臻至化境,更是突破到出云境。
這種強者,自然受到各方拉攏。
不光是正道,就連魔道眾人,也都極力拉攏他。
而吳楚本人,也最終選擇加入正道門派,在那個門派的幫助下,習得天下萬般劍法,無人能出其左右。
后來吳楚與一女子相愛,很快便誕下一子,正當吳楚沉浸在有了兒子的喜悅之時,那門派的太上長老以及門派中的高層,居然來到吳楚家中,要斬殺其妻子。
吳楚出手抵抗,
而那位太上長老,告訴吳楚,他的妻子,是魔道的圣女。
接近吳楚,就是為了方便打探正道各宗的情報。
當時正魔兩道勢如水火,甚至可以說是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一個潛入正道的魔宗圣女,一旦被發現,格殺勿論。
但作為一名丈夫,作為一位父親,怎能眼看著妻子被人殺死?怎能讓襁褓之中的孩子沒有母親?
吳楚與其妻子極力辯解,
她雖然是魔宗圣女,但與吳楚真心相愛,并沒有將正道的情報出賣給魔道之人。
夫妻二人再三發誓,可那些長老們并不相信,誓要將他的妻子斬殺。
于是吳楚便帶著妻兒殺出重圍,一人一劍,殺出八百里。
但吳楚終究雙拳難敵四手,面對數十位出云境的圍剿,即便他再怎么天資橫溢,也逐漸落入下風。
重傷的吳楚邊戰邊逃,終于逃到少林寺,吳楚祈求少林寺能保全其妻兒,方丈被其赤城之心所打動,答應了吳楚的請求。
吳楚死在了少林寺門前。
他的妻子也心灰意冷,削發為尼,成了出家人。
而那個孩子,
繼承了吳楚的天賦,又有吳楚多年來對劍道的心得,再加上少林寺眾多高手的培養。
二十年后,
那孩子已是名滿天下。
又過了幾十年,出家為尼的吳楚妻子郁郁而終,當年那個孩子也成為了當世的劍道宗師,他將父母的遺物整理好,自成一家,將吳楚曾經的佩劍埋葬。
在埋葬的那個地方,一個家族也就此誕生。由于連續出了幾位劍道宗師,整個吳家的底蘊之厚,遠非一般的宗派可以相比。
數千年來,吳家劍冢培養出了無數劍客,有許多劍客鎮壓一個時代,十分了得。
這便是吳家劍冢的由來。
這兩大勢力,每一代不過數百人,但這數百人中,不乏劍道強者,即便是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也得對他們以禮待之。
蘇云笙不禁多看了幾眼面前這個十分普通的年輕人。
“想不到閣下年紀輕輕,居然成為了葬劍山莊的葬劍人,幸會幸會。”
他拱手一禮,很是客氣。
劍客之間,心心相印。
真正的劍客,是藏不住身上的那種劍意的,那種劍客身上特有的劍意,能讓兩個劍客感知到彼此。
當然,若是達到了劍道巔峰,返璞歸真的境界,那自然另說。
但古往今來,達到劍道巔峰的至強者,不過廖廖數十人,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
“忘了介紹,在下蘇云笙,不知東流兄有何事?”
付東流撓了撓頭,有些羞澀,“那個,能不能與你切磋一二?”
切磋一二?
蘇云笙哭笑不得,感情這位也是個武瘋子。當初的蘇傅也是因為自己的實力,才選擇和自己切磋。
現在這個付東流,
居然也要和他切磋。
“正好我也沒事,那就找個無人的地方,你我二人好好切磋一番。”
他欣然允諾。
一昧的閉門造車,很難在劍道上有大成就,古往今來,每一位劍道宗師,都是經歷了數百上千場戰斗才慢慢成長起來的。
有切磋,有廝殺。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是在一場場戰斗中,蛻變,成長的。
蘇云笙在雪山上的時候,就經常和子瞻,老劍仙切磋。
兩個人使出輕功,短短半柱香的時間,便飛奔出數十里的距離,來到一處偏僻的山間。
清明時節,許多人祭奠祖先,山里許多燒過的紙錢,還有許多水果。
“云笙兄,請。”
“東流兄,請。”
蘇云笙和付東流雙眼緊緊盯著對方,精神高度集中,內力在經脈中奔騰,渾身氣血翻涌。
月光下,
兩個人挺拔如松。
這是兩位劍客之間的對決。
蘇云笙一只手按在臨仙的劍柄上,腳尖輕踮,全身的肌肉在皮膚下鼓動,能聽見,身體里的氣血在翻騰。
如狼吟虎嘯。
對面的付東流,如一把藏拙的古劍,看似平平無奇,但若是仔細感知,方能明白他的恐怖之處。
不知何時,天地俱寂。
月色如水,溫柔的鋪在地面上。
遠處的鳥鳴聲漸漸消失,腳下青草帶來的柔軟觸感,讓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真實。
空氣似乎變得粘稠起來,
就連呼吸,也有些阻塞。
晚風吹過,揚起蘇云笙一縷發梢。
如死水般沉重的氣氛,在發梢被吹動的一瞬間,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千鈞一發之際,
“噌”的一聲,
臨仙出鞘。
一絲涼意彌漫在天地間,剎那,整個世界不再寂靜,而是充滿了戰意。
蘇云笙和付東流沒有使用任何內力,是純粹的,劍客之間的切磋。
比拼的就是劍道!
斜挑。
臨仙從左下向右上方斜挑過去,卻沒有一絲聲響,如同死神的奪命之鐮,哪怕沒有任何內力,這一劍,也能輕易解決一位先天巔峰的高手。
一個簡單的起手動作,卻讓付東流眼皮挑了挑,神色慎重。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
他前跨一步,左手拇指抵住劍柄,指尖輕挑,飛劍出鞘!
在夜色里,漆黑的劍身完美融入了黑夜,墨龍劍,無聲無息,是一柄殺劍!
付東流在空中接住墨龍劍,面對蘇云笙的一劍,他選擇硬接。
付東流神經高度緊張,宛如一頭矯健的獵豹,一道凌厲的劍氣縱橫而出,即便是宗師也得慎重幾分。
“叮。”
兩柄劍碰撞在一起,二人一觸即分。
誰也沒有占得上風。
付東流在蘇云笙的心里,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他能感覺到付東流的不凡,畢竟作為葬劍山莊的葬劍者,在劍道這一方面,很少有人可以比肩。
如果說,他們二人比拼內力的話,蘇云笙絕對會輕易取勝,這是他的自信。整個大秦,單論內力質量,同等境界下,基本上沒有幾個人能和他相比。
但論劍道,即便蘇云笙再怎么妖孽,也還是有不少人和他是同一層次,甚至比他還要強橫幾分。
劍道這一方面,比得不只是天賦,還有時間。
在這一道上,天賦固然重要,但在劍道上修煉的時間越長,對于劍道的感悟就越深。
付東流就是典例。
他比蘇云笙大了幾歲,在劍道上修煉的時間,也比他長了幾年,和蘇云笙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劍客之間最純粹的切磋,不是內力的比拼,比的是劍意的高低。
“一念萬古!”
蘇云笙眼神一凌,臨仙舞出殘影,令人眼花繚亂。一股逍遙自在,洶涌澎湃的劍氣頓時噴涌而出。
那是一種劍客的心境。
眼界越高,心境就越高。
心境越高,越能海納百川,胸中能包容萬物。
一劍落下,付東流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世界。山川,河流,花草,樹木,野獸,昆蟲,是天地萬物!
整個世界,都受到蘇云笙劍意的感染,好像活了過來。
在蘇云笙眼中,
他的劍意一出,周遭的萬物,仿佛都有了生命。
空氣被壓縮,切裂。一塊塊坍塌,又重組,又坍塌……
付東流呼吸一滯,心中駭然,即便他身經百戰,劍道大成,面對這種磅礴的劍意,也不敢硬碰硬。
“魔龍斬!”
他拼命閃身,堪堪躲過這堪稱無敵的一劍。
緊接著,他右手一揮,平生所悟的劍意,也洶涌而出。
一出手,便是殺招!
作為殺劍“墨龍”的持劍人,付東流在暗殺一道上的造詣已是登峰造極,即便是老一輩的劍客,比他厲害的,也找不出多少。
這一劍,
即便是宗師,也得退讓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