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墻很濕滑，喬兮不敢扶，一摸一手濕泥。

　　走了一段路之后，就能聽到水聲了。

　　地下河很平緩，也不深。

　　喬兮站在河邊，問庫依：“這條河有多長？”

　　“和街道差不多。它在慢慢變短。”庫依回答。

　　“你有想過，你走之后，你的族人會怎么樣嗎？”喬兮突然開口問。

　　庫依沒回答。

　　“你想過，如果就算你不被獻祭，你也只能活20年嗎？”喬兮繼續問。

　　庫依依舊不回答。

　　他當然想過。

　　那又怎么樣呢。

　　在這位客人來之前，他的命就已經注定了。

　　只要能讓庫巴活下去，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你們庫拉族難道就沒有想過，保護水源，節約用水嗎？”喬兮問。

　　庫依懵了一瞬。

　　“庫拉族逐水而居······水神會保護我們的。”庫依在喬兮充滿嘲弄的眼神中，底氣漸弱。

　　喬兮冷冷笑了一聲。

　　河邊藍色的小花靜靜生長著。

　　“走吧。”喬兮對庫依說。

　　兩人沉默著回到了房子后面。

　　喬兮爬回自己房間，慢慢寫了一張歷史卷子，把“歷史是螺旋上升的”這句話默念了兩三遍，關燈睡覺。

　　一夜無話。

　　“欸，大家伙快來看！”

　　“干什么干什么！”

　　“大早上的誰叫這么大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水神之淚嗎這不是·······”

　　“還真是·······”

　　“那個賊肯定是怕了·······”

　　“要不是怕了也不會丟在路上······”

　　“要我說，誰沒事會去惹水神吶，這肯定是風吹的。”

　　“你風吹一個試試？石頭這么重·······”

　　喬兮站在一樓門口的窗戶往外看。

　　昨天晚上她回來的時候，順手就把之前拿走的石刻水神之淚丟在了街上，果然是爆炸效果。

　　才一早，就聚集了一大堆人來圍觀。

　　護衛隊過來疏散了人群，包子鋪老板對著盤問他的衛兵，急的快哭了：“真不是我······我不知道啊······這一早上，我才開門·······”

　　喬兮關了窗戶，回到餐桌上吃早飯。

　　“外面熱鬧哦。”阿婆笑著說。

　　喬兮也笑：“是熱鬧，我今天要去見見族長。”

　　阿婆笑瞇瞇。

　　吃完飯，庫依就帶著一束新鮮的藍色小花來了。

　　“有心咯。”阿婆笑瞇瞇地說。

　　喬兮接過庫依手上的鮮花，到樓上去插好，然后下來，和庫依一起出去。

　　“你今天早上去地下河干什么？”喬兮問。

　　“看水位。每天早上都要看。”庫依回答。

　　喬兮挑挑眉。

　　“你今天什么安排?”

　　庫依想了一下，然后說：“去見族長，和護衛兵一起查偷石像的人。”

　　喬兮：“這不就在你面前嗎？”

　　庫依：··········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族長家門前。

　　喬兮這三天，每天都要來一次，她都煩了。

　　喬兮見到族長，也不和他客氣：“族長，既然這個石刻拿回來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庫依聞言看了她一眼。

　　族長連連擺手：“這可不行，客人，我們還沒查清是誰干的呢。”

　　“我昨天晚上可是一宿都沒出門，石刻丟的那天晚上也沒出門，你還想怎么樣？”喬兮冷笑。

　　庫依已經對這個戲精女人麻木了。

　　族長為難地說：“客人就當在庫拉族游玩，多玩幾天，我們庫拉族也不曾虧待您吧？”

　　喬兮哼了一聲。

　　族長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臉上的褶子都更加明顯了：“這樣吧，客人，您來看看我們庫拉族的密堂吧，這是我們最高的信任了。”

　　族長當然認為喬兮沒有這個能力盜取石刻，他將喬兮留在這里，只不過是為了有更大的利益。

　　蜜糖？

　　喬兮反應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族長說的是密堂。

　　“······好吧。我就再留幾天。”喬兮做出萬般不情愿的樣子，勉強點頭。

　　族長起身：“跟我來吧。”

　　喬兮跟上，庫依走在最后，低著頭。

　　他們之前一直都在前面的屋子里面交談，穿過回廊，才看得到屋子的全貌。

　　族長帶著他們穿過一間空蕩蕩的屋子，然后推開嵌在墻上的一扇小門。

　　這里才是真正的祭堂。

　　燭火在墻上搖曳出黑色的影子，空空蕩蕩的祭臺上只有一把匕首。

　　族長立刻變得嚴肅：“客人，這就是我們的祖先在荒野上開辟我們的家園時，所用的匕首。”

　　喬兮面無表情。

　　族長以為她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微微笑了，帶著喬兮和庫依出去了。

　　“客人，你就安心在這里住幾天，我們會將您平安送到集市上的。”族長笑瞇瞇地和喬兮道別。

　　庫依留下來，和護衛隊一起。

　　喬兮出了族長家門，沒有回去，而是再去了一趟鐵匠鋪。

　　她觀察了所有的店鋪，整個庫拉族，就只有這一家鐵匠鋪，或者說，就只有這一家在打造器具，其他店鋪都是直接賣從外面換回來的器具。

　　“三天還沒到。”鐵匠抬頭看見是她，又低下頭去。

　　喬兮扯了一張椅子坐下。

　　這里是在狹窄，爐子的高溫讓人直冒汗。

　　喬兮：“我不是來要刀的。”

　　鐵匠手上的活停下了。

　　“我是來問你，密堂里那把匕首的。”

　　鐵匠嘴唇蠕動，什么話也沒說出來。

　　“密堂里那把匕首，是你的祖先打造的？”喬兮問。

　　“不是。”鐵匠回答的很快。

　　“那就是外面來的？”

　　“不知道。”鐵匠繼續開始敲打手上的鐵具。

　　喬兮在叮叮哐哐的聲音中盯著鐵匠看。

　　鐵匠的汗越流越多。

　　“你撒謊。”

　　喬兮突然開口。

　　鐵匠一驚，手上的錘子敲偏了，鐵具一下落在了地上。

　　他站起來，巨大的身軀遮住了光，喬兮整個人都落在陰影里。

　　喬兮繼續說：“你知道匕首用來干過什么，我也知道，我又不是庫拉人，何必藏著掖著。”

　　“······你知道什么？”鐵匠拿起手邊的錘子，沉聲問喬兮。

　　喬兮不語。

　　電光火石間，喬兮一躍起身，一手扣住鐵匠的脖子，躲過他迎面砸來的錘子，一只手抓住鐵匠的另一只手，反轉身體，背部發力，給了他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咚”的一聲，鐵匠砸在一堆鐵具上，發出“哐啷阿拉”的聲音。

　　喬兮撿起一把刀，架在跌落在地的鐵匠的脖子上：“你知道什么？如果你知道的和我知道的一樣，我就放下刀；如果你告訴我的我還不知道，我就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