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砂歌尾隨著小男孩,來到一處簡陋的院落。
稻草堆積的房屋邊緣,被不同顏色的泥土糊了一遍又一遍。
脫了漆的木架子上,只有幾個空蕩蕩的簸箕。
“陳老二,打牌去?”
正要走進院落,一道有些搖搖晃晃的聲音,從街邊傳來,隨著步伐的靠近,越飄越近。
面色紅潤的男子,一身夏天的絲綢服飾,上面的補丁打了一個又一個。
可,這完全不影響男人閑逛打牌。
一張略微有些消沉的臉,提到打牌這一項飯后休閑,突然間明亮起來。
三三兩兩的人,跟在男子后面,朝著陳老二家趕來。
聽到呼喚聲,陳老二汲著鞋,從屋里跑了出來。
“不去,不去,一會兒還有事。”
三三兩兩男人好奇的打量著陳老二,第一次被陳老二拒絕,還是打牌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紛紛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吆喝的聲音,從街東頭傳到街西頭。
“什么事,比打牌還重要?”
陳老二微微擺了擺手,一副十分在意謹慎的模樣,沒有再多說什么。
“沒啥事,沒啥事,你們?nèi)ィ銈內(nèi)ィ£悾旎丶页燥埩恕!?p> 小陳站在院落門邊,朝著周遭熟悉的面龐,小心翼翼的擺了擺手,隨即將腦袋低了下去。
眾人掃興的一哄而散,勾搭著肩膀,有說有笑的離開。
“你是?”
陳老二一臉的疑惑,瞧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柳砂歌微微愣了愣神。
賊兮兮的眼睛,在接觸到柳砂歌的一瞬間定格在原地。
像是木頭一般,呆愣愣的站著。
這潯陽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傾國傾城的美女。
膚白貌美,身姿窈窕,讓人想不喜歡都困難。
準確來說,是比標致的美女還要高出一百個高度。
呆愣一陣,又很快恢復正常。
反正,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是看不上自己這樣的窮老粗就是。
收回心思,想著這女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潯陽城這偏僻荒廢的角落。
“故人所托,這是糊涂蟲希望我轉交給玉佩主人之物。”
柳砂歌看了看破舊的院落,突然間感嘆前人的智慧與擔憂。
小陳怯懦的跟在陳老二身邊,微微抬起視線,瞧著柳砂歌還有兩分驚恐。
因為從小陳老大關懷甚少,所以小陳遇到陌生人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懼怕。
雖說,在街道遇到的柳砂歌看起來沒有什么惡意,但是小陳仍然無法相信柳砂歌的意圖是好的。
“呃,多謝姑娘。”
片刻的錯愕之后,是陳老二那開天見日的笑容。
陳老大走了之后,家里已經(jīng)很久揭不開鍋。
微微扯了扯衣襟,視線在小陳腰間金鼠玉佩上停留一二。
原本以為只是個不值錢的物什,沒想到,竟然有這么大的用處。
簡直是活人不可能讓尿憋死,法子有的是。
這不,本來以為快要餓死了,卻突然天降財物。
真是好事,大好事。
陳老二接過口袋,心里暗稱這口袋的價值。
一臉賊兮兮的瞧著柳砂歌,面上滿是喜色。
這沉手的重量和清脆的聲音,估計夠老三人一輩子的飯錢。
真是蒼天憐憫,真是蒼天憐憫。
喜不自禁,話語都有些哆嗦。
“我去買二兩豬肉,姑娘留下來一起吃頓飯。”
“不用客氣,我還有事在身。小陳,我走啦,有機會再見。”
柳砂歌微微擺擺手,朝著小陳示意道別,轉身快速離開。
“那姑娘忙,沒事常來溜達。”
這邊陳老二帶著小陳,快速的跑到街上買了二兩肉,以示慶賀。
那邊,土狼,邢水還有曲火,面對著一無頭緒的案子,還在費盡心力。
酉時,太陽從悠悠蕩蕩的河邊一點點沉了下去,炫彩的霞光,在天邊彌漫開來,一點點下沉至水面,又沉浸入看似平靜無波的水面下方。
蕭條的景色,因為這一特別的時辰,突然間柔和浪漫起來。
一席儒雅的長袍,靜靜站在水邊,不知在等待著什么。
偶爾,兩只笨拙的鴨子,刨著水,從空曠的水面劃過,讓人不自覺露出輕松的笑容。
笑容之后,是深深的惦念與擔憂。
柳砂歌離開陳老二家里之后,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因為好奇,亦步亦趨,又跟在陳老二和小陳身后,看著他們會去哪里。
如果,陳老二有打牌的習慣,這財物放在陳老二手里,顯然十分不合適。
這般想著,不知不覺,便已經(jīng)到了黃昏時間。
果不其然,飯后,小陳不知跑去哪里玩,陳老二則鬼鬼祟祟的離開院落。
落日的霞光,灑落在沉寂安靜的院落,平白多了一分寧靜與悄無聲息的奇怪來。
跟在陳老二后面,像是影子一般,悄無聲息的輕輕巧巧,悄無聲息的安安靜靜。
河邊的堤亭,在橘黃色的黃昏中,顯出兩分久遠的落寞來。
“先生。”
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看似柔柔弱弱的教書先生,突然間閃到陳老二身后,手中不知從哪找來的鐵棒子。
“小陳需要來學堂念書。”
清清淡淡的話語,像是愛人之間柔情似水的呢喃,沒有任何的雜質(zhì),純粹的歡喜與愛罷了。
只是,那清淡之中,又隱藏了許許多多的冷漠與無情來。
那是在世俗中沉積的怨憤與無奈,更多的是無力掙扎。
孩子需要上學堂,孩子們需要他這位教書先生,他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不能允許任何人,無論是誰,誰都不行。
不能破壞,不能破壞學生們的未來。
他不允許,他不允許。
鐵棒子將將落下,突然間空氣好似靜止。
那鐵棒子突然間停滯下來,懸停在半空。
有什么東西,格擋在鐵棒子和陳老二手中的棒槌上。
“先生,孩子可以重新回學堂上學。可以重新回學堂,多好的事。”
陳老二傻呵呵的笑了起來,那么多的財物,不止三人的伙食,就是小陳念學堂,也完全充足。
是了,陳老大走了,但是孩子還可以念學堂。
轉身的瞬間,陳老二瞬間癱坐在地面上。
一向儒雅優(yōu)越的教書先生,不知何時變的面目猙獰,而且,而且,最為恐怖的是,那鐵錘好似快要砸落在自己的頭上。
柳砂歌站在教書先生面前,手中的鐵劍已經(jīng)彎成了一百二十度。
如果不是玄鐵的材質(zhì),估計早已經(jīng)被那狠厲的力度砸碎。
土狼三人不知何時站在堤亭外,神色肅穆而謹慎。
顯然,他們也在找陳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