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婚禮還有三日,鐘家便開始送催妝花髻、銷金蓋頭、花扇、花粉盤、畫彩線果等物品去周家,周家也回送羅花幞頭、綠袍、靴笏等東西。
到了婚禮前一天,要“鋪房”了,就是布置新房。由男家備床席桌椅,女家備被褥帳幔;女家出人去男家鋪設房奩器具,擺珠寶首飾等。張幔設褥、布幕置氈的一類事情,因為新娘子身份特殊,周家又是豪富,這件事情辦得極盡奢華,令人側目,引得無數人來參觀,周家倒是掙足了面子。人們都說鐘毅好福氣,娶了個美嬌娘不說,還是個大富之家的姑娘,真是上輩子修的福分,撿到寶了。
鐘毅倒是不在,雖是聽說了一些閑言閑語,自是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瞧不起鐘毅,認為他只是運氣好。
對這些鐘毅也不在意,其實他對于這繁復的婚禮還是挺討厭的,不過他也沒什么辦法,只好任由他們擺弄。
婚禮前一日,鐘毅已經被告知第二天的他所有要做的事情,怕他記不住,還專門安排了一個人來提醒。
到了這天,鐘毅身穿大紅袍,系著紅繡球,騎著高頭大馬,在樂隊吹吹打打聲中,陪伴人各拿花瓶、燈燭、香球、沙羅洗漱、妝盒、照臺、裙箱、衣匣、青涼傘、交椅等物,跟著花擔子前往周家。
另一邊周家在男家來人迎親前,已經叫周女英先拜家堂并祖宗,以保過門平安。
周宗在一旁老淚縱橫,這邊周女英拜完祖宗,一見父親如此,也是淚流不止,言說:“女英不嫁了,要一直守著阿耶,直到阿耶百年。”
周宗笑了,說道:“真是傻兒啊,阿耶這是高興,能見到你許了良人,阿耶才放心,若是你遲遲不肯出閣,阿耶如何放心得下?再說,鐘毅那小子的伯府離這里才多遠?我時常去走動走動,那小子還敢有什么怨言不成?”
“阿耶這是什么話,毅哥哥豈是這種人,阿耶想去就去,哪里會有一句不是。”
“這就對了嘛,你就放心的過去,阿耶我還要等著抱外孫的呢。”
“那阿耶可得好生等待了,毅哥哥說了,我年齡尚小,不適宜現在生育,還要過上幾年才好。”周女英笑著說。
“這倒也是有些道理,難得他如此疼愛你,阿耶也就放心了。”
“這里是我周家全部的工坊商鋪,現在我都交給你了,你姐姐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如今都給了你吧,你是不會打理的,老老實實交給那小子,他可是個好手,定然不會減損一分的。還有,既然你這幾年不算生養,你身邊那兩個丫頭是要隨你嫁過去的,讓她們先生下一兒半女的也沒什么,切不可妒忌。”
“知道啦,翠兒和蓮兒正是桃李年華,隨了毅哥哥,也算是有了好的歸宿,我自然不會阻礙的。倒是那胡商的妹妹康婉娘,女英不知道如何應付。”
“那胡姬美貌異常,多少官家子弟求之而不得,只是一心撲在了你那毅哥哥身上,似乎那小子也鐘情于她。男人嘛,三妻四妾倒也沒什么,這事情你是不能阻止的,倒不妨大度一些,主動去見見那胡姬,先搞好關系,分清尊卑,再主動提出讓那小子納妾,這樣不就解決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那就找個時間去會會那康婉娘吧。”
這時外面的喧鬧的樂曲聲傳了進來,“來了,來了,阿耶我先退下了。”周女英趕忙離開了。
這邊迎親的隊伍到了門口就被攔了下來,周家人拿出酒來款待來人,鐘毅接過一碗酒,一飲而盡,剛要進門,又被攔住了。
鐘毅想了想,明白了,這是要利是錢,便叫來陪人取出錢來四處遍灑,一時間眾人皆忙著俯身撿錢,無人再攔阻了。
鐘毅一行人順利地進來了,隨后便有有“克擇官”報時辰,茶酒司儀互念詩詞,促請新人出屋登車。
這時新娘子的房間大門緊閉,一點也不急。
鐘毅這邊急了,倒是開門啊,有人喊道:“何事不開門?”
“這規矩都不知道,這新人就不必迎了吧,哈哈哈。”里邊有人搭腔。
這時鐘毅明白過來了,趕緊找來盧郢,這時候該念催妝詩了,盧郢可是狀元啊,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盧郢本來要去淮南的,被鐘毅給攔下來了,說什么也要他喝了喜酒再走,原來這喜酒也不是那么好喝的呢,還要干活。
盧郢苦笑了一番,走上前來,高聲吟道:“歡顏公主貴,出嫁武侯家。天母親調粉,日兄憐賜花。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
“好詩好詩,再來一首。”里邊又發話了。
一聽到說“好詩好詩”鐘毅樂了,滿意了吧,滿意了就走吧。沒曾想,后面又來了一句“再來一首”,這什么意思?不是好詩嘛,那就夠了嘛,怎么還來啊,聽上癮了啊?
行吧行吧,幸好自己也備了一首,本想著以防萬一的,還真用上了。
“云度鵲成橋,青翼已傳消息。彩伏蕊宮初下,應人間佳夕。龍煙縹緲散妝樓,香霧擁瑤席。準擬洞房披扇,看仙家春色。”鐘毅在門前大聲念了出來。
這次門里倒是沒了聲音,鐘毅納了悶了,怎么沒聲兒了啊?
忽然門開了,一只手伸了出來,“姑爺果然好才學,不知要如何打發我這手呢?嘿嘿。”
“嗯?”鐘毅以為念了詩就完了的,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一旁跟著的倒是眼疾手快,馬上送了一只金葉子給到鐘毅手中,鐘毅轉手就給拍到了那只等著的空手里。
那手立刻縮了進去,里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門開了,走出來一個中年婦人,樣貌周正,眉眼里含著笑,說道:“謝過姑爺,我是小娘子的乳娘,打小就是我帶著,今日見得姑爺風采,我便心安了。”
鐘毅趕緊行禮致意。
那婦人說完轉身進去了,不多時,便引著新娘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