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乘姐姐,聽說東山府空桑郡有大集會,咱們要不要去???”
緋云知翹著腿坐在蔥聾的背上,此時他們正行到姑兒山,潺潺的水流路過他們腳邊,靈嬰彎下身撈起了一捧水,放在嘴邊喝了,姑兒水清甜冰涼,讓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緋云知已經(jīng)跟著靈嬰走了月余,一路上有她作伴,靈嬰也不覺得悶了。
只是……她始終還是不愿意和緋云知交心。
靈嬰從水邊站起身,隨便在臉上抹了一把,“你要去便去?!?p> 緋云知一翻身,從蔥聾背上躍下,“阿乘姐姐,你同我一起去吧,我們行了這么月余了,都沒有去什么熱鬧的市集呢!”
“我不喜歡?!?p> 靈嬰簡短的說了這么一句,就繼續(xù)向前走了。
“阿乘姐姐,你不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么?”緋云知還是不死心的上前追問。
“嗯?!?p> “可是姐姐,你都沒有去看看,怎么知道一定不喜歡呢?”緋云知好像是鼓起了勇氣,輕輕拉住了靈嬰的衣袖,“好姐姐,就去轉(zhuǎn)轉(zhuǎn)吧,成日里對著群山,悶都悶死了!”
靈嬰被緋云知拉住了衣袖,這才抬頭看著她,那一雙明媚的眼睛眨巴著,倒映著天光水色,幾縷發(fā)絲垂落在額前,帶著少女的俏皮。
那不與世俗的面龐像極了曾經(jīng)的自己。
靈嬰皺了皺眉,把頭轉(zhuǎn)向一邊,“隨便?!?p> 緋云知聽到此處高興的雀躍起來,“那好,我們這就往空??こ霭l(fā)啦!”
位于東山府的空桑山下的空???,是有名的集會大郡,每年的夏秋交替之時,都會有很多的人聚集到此。
空??け迸R食水,東望沮吳,南接沙陵,西探湣澤,是難得的寶地。
每到集會的時候,空??ざ紩佳缡?,明亮的燈火都能把夜晚照亮,花果的香氣能夠飄得很遠,到處都是歡樂起舞的人們。
緋云知一路都在不停的給靈嬰講集會上的美食美景。
“哎阿乘姐姐,你知道槐江鎮(zhèn)么?我知道那里的蜜餞糕是美味呢,不知道這次集會有沒有這個東西!”
蜜餞糕……
她閉上眼睛,仿佛都能回憶起蜜餞糕的味道,甜甜糯糯的蜜心,是靈嬰回憶中最深重的一筆。
“還有啊還有啊,集會上會漫山都掛滿熒火燈籠,聽說在熒火之路上走過,能夠看到相愛之人的影子呢!”
緋云知說著雙手合十,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我真希望能看到那個,和我命中注定相愛之人的影子!”
而站在緋云知身后的蔥聾,低下了頭,臉上流露了些許失望的神情,都被靈嬰看在眼里。
靈嬰瞟了一眼緋云知,沒有繼續(xù)跟她說話。
緋云知似乎還想問什么,面對靈嬰有些冷冰冰的樣子,也只好先把話語咽了回去。
等靈嬰的步伐走遠了,緋云知才拍了拍蔥聾的脖頸,“蔥白白,阿乘姐姐是不是很討厭我?她這會又不搭理我了。”
蔥聾把頭在她手心蹭了蹭,輕輕搖了搖頭,屈膝示意緋云知坐到他的背上。
緋云知自然的跳了上去,一臉冥思苦想的表情,“不是討厭我,就是心中有事嘍?看來我要想辦法讓阿乘姐姐開心起來才行!”
走在前面的靈嬰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她無奈的笑了笑,這么活潑可愛的緋云知,怎么能不叫人喜歡呢,只是諸事煩憂,她有很多的不能做。
冰涼的軀體怎么能不被溫暖的雙手融化呢?想要獨自一人的靈嬰,不知不覺的已經(jīng)開始被熱情的緋云知改變了。
等一行人走到空??さ臅r候,緋云知已經(jīng)叫嚷了好幾天了。
“啊啊我在這里都聞到好吃的味道了!”緋云知一邊抱著肚子,一邊催促蔥聾,“我說蔥白白,你走快一些好不好啊,真的好香,我真的好餓??!唔……!”
靈嬰把一顆果子塞到了緋云知的嘴里,“你安靜些吧?!?p> 緋云知愣愣的看著靈嬰,笑嘻嘻的把嘴上的果子咬了一口,“阿乘姐姐,你這是關(guān)心我嘛?”
靈嬰瞪了她一眼,“是你太吵了,我才給你塞個果子,好讓你安靜些。”
“嘻嘻,你是怕我挨餓啦……”
靈嬰索性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理她了。
果然剛走進空桑山脈,漫山遍野的琉璃燈盞就已經(jīng)亮了起來,不熄的燭光在日暮下越來越明亮,乳白鵝卵石鋪就青砂的小路蜿蜒在山上,讓人不禁期待起夜色降臨之時的盛景。
“哇!”
靈嬰身邊的緋云知發(fā)出一連串的贊嘆聲,“阿乘姐姐!你看!前面就是空桑郡了!真的是好漂亮??!”
順著山脈的小路望下去,空??缀跻戎翱催^的槐江鎮(zhèn)大上數(shù)倍有余,層疊的高樓飛檐,琉璃做瓦,金盞做鈴,從山外就綿延的琉璃燈越到郡中越密集,風中摻雜著花香果酒的味道,側(cè)耳細聽,銀鈴叮當,絲竹樂聲不絕于耳。
那些懸掛在房梁下的青蘿絲帳隨風而起,在郡中高樓里掀起一層又一層的波浪,合著人們熱鬧的歌聲,直上九霄。
如此美景,就連天上的凌云殿和九重九,怕也是不曾有過。
靈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果真彌漫的都是花香酒香,看來這個集會確實聚集了不少人了,她忍不住看著路邊的琉璃盞,這里面燃燒的應當是鮫人淚,看來真的可以看到相愛之人的影子……
“阿乘姐姐,我們快走吧!”蔥聾已經(jīng)變成了人形,正老老實實的站在緋云知的身側(cè),而緋云知一邊對著自己使勁的揮過手,一邊向著空??け既ァ?p> 在這如此熱鬧的集會上,千萬不要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好。
靈嬰的擔心著實有些多余了,此時想要禍事的人并不打算在空桑郡招惹是非,他們另有自己的計劃。
……
在扶桑樹下,傳來野獸陣陣嘶嚎。
“可惡??!”窮奇憤怒的揮舞著雙翅,險些將句芒擺在桌上的玉樽掀翻。
“我說啊,你搞得這么狼狽,真是丟臉呢!”九鳳歪坐在句芒身側(cè)的長椅上,掩著嘴不住的笑,“嘖嘖嘖,不過比起饕餮,你還算是走運呢,據(jù)說當時被靈嬰燒的只剩下一只角了呢!”
九鳳的話音落了,三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沉重起來,“靈嬰?”窮奇悶悶的說了一句,“就是那個小丫頭么?我可沒見到她。”
句芒挑了挑眉,指著窮奇臉上的那一道深痕,“這不是她所為?”
“不是!”窮奇低吼了一聲,“是崇圣?!?p> “崇圣?”句芒似乎被勾起了興趣,仔細湊上去看窮奇的臉,“他怎么如此厲害了?”
窮奇被句芒這種探查的眼光看得心內(nèi)更加燥郁,“看看看,看什么看!”
“噗哈哈哈……”句芒臉上的表情像是努力忍住笑意,“崇圣……哈哈哈哈,沒想到一個凡人之軀卻可以驅(qū)使這么厲害的法陣,真是難得,難得!果然在天書塔的人都不可小覷!”
句芒夸張的彎著腰,笑的跌到了坐榻上,“沒想到竟然是他把你打成如此狼狽!確實足夠丟臉的了,不過你也不虧!”
句芒從懷里取出兩張書紙,纖長的雙指在紙面上畫了兩道,兩點熒火從中躍出,光點閃動了幾下,便在窮奇的傷處相融了。
融合了異獸之靈的窮奇好像又變大了一些,它伸展著雙翅咆哮了兩聲,“如此甚好,待我去將崇圣那廝撕個粉碎!”
“哎,不急,”句芒悠閑的端起玉樽,仔細品味著杯中酒氣,“如此這般沖動,凌云殿的人和我們豈不是撕破臉皮?”
“那又如何!”窮奇咆哮聲絲毫不減,“一群府君,不堪大用!”
“非也非也,”句芒瞇著眼睛看著酒杯,“再等等,時間快到了?!?p> 凌云殿的人面對靈嬰的消失不見,自然會認為崇圣君懷有異心,或許耐心等待,那些府君們自然會上門找自己相助。
所以當黎丞君出現(xiàn)在扶桑殿的時候,他絲毫不覺得意外。
“神句芒……”
黎丞君倒是很意外,在句芒的扶桑殿中,還站著窮奇和九鳳。
九鳳懷里抱著的胐胐對著黎丞君露出了一排小牙齒,并且十分不友善的發(fā)出低聲的怒吼。
句芒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p> “是。”
等九鳳和窮奇都退了出去,黎丞君都沒有開口,也許是沒有想到,句芒選擇的手下如此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黎丞君看起來很驚訝?”句芒大喇喇的坐在大殿正中,也沒有讓黎丞君就坐的意思,他戲謔的看著殿中站著的人,作出安慰的語氣,“您是否擔心之前同您做好的約定?我貴為老神,怎么會不顧自己的許諾呢,黎丞君盡管放心,凌云殿始終由您掌司。”
黎丞君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今日我前來拜見神句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崇圣和眾生行時錄,隨著靈嬰已經(jīng)消失不見,崇圣帶著眾生行時錄也不知所蹤了,這……您看……”
句芒捋了捋發(fā)絲,作出為難的表情,“哎呀,崇圣君可是天書塔的執(zhí)掌人,據(jù)說現(xiàn)在法力也不低了,這個,又拿走了眾生行時錄的殘頁,嘖嘖,很難辦啊……”
“這種事情對于神句芒您來說,應該不難辦吧……”黎丞君臉上帶著卑微的笑容,低眉順眼的看著殿上坐著的人。
“啊,是不難辦,”句芒看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對自己的指尖非常感興趣,“可是呢,他需要一個罪名吧?就像那個女人一樣……?”
黎丞君似乎迅速領(lǐng)會了句芒的意思,他連忙彎著腰說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安排好的。”
“那剩下的,我會安排下去的?!?p> 句芒說完這句話,對著黎丞君揮了揮手,“那你就快走吧?”
“是是是,我這就走,不打擾您休息。”
黎丞君說著就勾著腰退了出去,殿上坐著的人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