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禹的弟子多數(shù)是一板一眼的,這是古板老人影響所致。
清秀少女也是陸林禹弟子之一,叫方繁微,是陸林禹從外面帶回來的,據(jù)說是一個孤兒,起初怯懦怕生,后來不茍言笑,心若冰清。
“我要借用藥浴室。”韋落笑道,“自帶了藥材。”
“用多久?”方繁微問道,“需要人掌火候嗎?”
“兩日,不用。”
“十枚鳳羽龍鱗金。”
韋落摸出袋子,抓出十枚鳳羽龍鱗金,放到桌上,清秀少女抬手抹過,鳳羽龍鱗金便倏然消失。
方繁微起身道:“隨我來吧。”
韋落跟著方繁微走向右側(cè)的藥浴室,房門虛掩,少女一推而開,前方一條甬道,左右三個藥浴室,總共就六個。
房門有半開的,有關嚴實的,顯然是有人正借用藥浴室。
“方師姐,我想用品質(zhì)好一點的丹爐。”韋落突然開口道。
方繁微腳步一頓,想了想,說道:“丹爐有五枚鳳羽龍鱗的,有……”
韋落財大氣粗道:“用最貴的。”
方繁微瞇眼,回頭似笑非笑道:“最貴的,要一枚靈元石。”
韋落眼角抽了抽,搶錢啊?!借用而已,就收一枚靈元石,用一下還能飛升成仙啊?
海口夸下了,瞧著方繁微的神態(tài),男兒自尊作祟,咬碎了牙都要用最貴的……那是別人,韋落卻不以為然,好鋼用在刀刃上,如今他還是窮,不能胡亂揮霍。
“就用五十枚鳳羽龍鱗金級別的丹爐吧。”韋落想了想道。
方繁微差點忍不住嗤笑出聲,她伸手道:“再補四十五枚鳳羽龍鱗金。”
韋落摸出袋子,又點了四十五枚鳳羽龍鱗金給方繁微。
方繁微收起鳳羽龍鱗金,將韋落帶到第六藥浴室,推門而入,屋內(nèi)寬敞,已有丹爐置于中間,一條竹管從墻壁處,直抵丹爐上方。
少女一揮手,一個偌大丹爐掠出,落到一旁,顯然是有洞天秘寶在手。
韋落原本是很羨慕的,如今有了洞天秘寶,還是很羨慕,畢竟,人家的洞天秘寶品質(zhì)高,還裝了許多貴重物品呢。
方繁微將原有丹爐收走,調(diào)整替換丹爐,將竹管口的塞子拔掉,便有水涌出,流入丹爐之中。
丹爐下有火石,少女用真氣一震,火石碰撞,漸起火花,便燃燒起來。
“水夠了就塞回塞子,想加水就拔掉塞子。”方繁微交代完,拍拍手道,“接下來自己看著辦,我走了。”
韋落點點頭,看著少女出門,便去關門,插上門閂。
他將藥材倒出,開始調(diào)配藥方。
韋落買了許多藥材,定了重量,卻不是一股腦投入丹爐一起煮的,主要是分批,多次使用,此外還要配好專門打熬筋骨、增益氣血之類的藥材,因為之前藥浴時,藥方缺陷,不是過多專注皮毛打熬,就是增益氣血,造成皮毛堅硬,超過筋骨,或是氣血旺盛,沖虛灼熱,違反了五行平衡的道理。
他就是要調(diào)整身體狀態(tài),趨于完美平衡,又齊頭并進,筋骨弱,熬筋骨,血肉弱,錘煉血肉,對癥下藥,查漏補缺,圓滿歸一。
調(diào)配好藥方,丹爐蓄水已足,韋落將塞子拍了回去,這并不難。
火石的火力極強,不久便讓丹爐里的水沸騰起來,熱氣騰騰,卻被丹爐亮起的光暈收攏著,彌而不散,只有絲絲縷縷水汽透出,飄飄蕩蕩。
韋落將藥材一股腦投入丹爐之中,不過片刻,便有一絲藥香彌漫開,丹爐里的水也變了顏色。
熬煮一個時辰后,韋落脫光衣衫,身上真氣涌動,他躍起落入丹爐之中,漸漸收斂真氣,散去防護,藥汁觸及身體,令身體漸漸透紅,仿佛被煮熟的蝦。
韋落面容扭曲,忍耐片刻,撐開真氣罩緩和起來,他胸腔起伏,呼吸如拉風箱一般,肺腑激蕩,呼啦作響,透紅之色化作一條赤龍盤旋,最終隱去。
韋落再次收攏真氣罩,如此往復,藥汁如漩渦一般,翻滾如潮水,拍擊韋落的身軀,猶如擊打礁石一般。
韋落一心二用,以真氣罩防護身軀,避免扛不住恐怖呢熱度,煮壞身軀,甚至煮熟……一邊則引導洶涌的藥力盤旋身軀,填補破綻缺漏。
有時候,韋落還屏息凝神,將腦袋都浸入藥汁之中,險些燙成了光頭,所幸他有真氣護體,修為尚可,身體也打熬得極為堅韌,惠及頭顱,不至于被尋常開水輕易煮熟。
藥力用盡,韋落將廢水倒掉,感應一下身軀,便更換藥方,繼續(xù)藥浴。
兩日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韋落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將多余藥材收回袋子,身體承受不了太多藥力了,需要錘煉消化,并且“是藥三分毒”,即便如何把控,也不能完全杜絕。
藥毒傷身,不得不排掉,甚至化作自身力量,融會貫通,這就需要秘術錘煉了。
這類秘術啊,韋落并不缺。
韋落將丹爐清洗了一遍,室內(nèi)有水槽通往外面,傾倒過去,或是將丹爐底下側(cè)面的旋鈕打開,便可將廢水導出。
一切處理妥當,韋落開門出去,直接到了大廳,此處空空如也,一片寂靜,他知道丹爐房的規(guī)矩,也不打招呼,便邁步離去。
臨近大門,一男一女迎面而來,男子豐神俊朗,女子溫婉可人。
女子落后男子一個身位,亦步亦趨,神態(tài)恭敬,身著涅月門標準弟子裝束之一,月白長衫,長褲寬大,走路飄搖不定,猶如裙擺。
男子見到韋落,微微一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男子迎面而來,韋落正要讓步,對方陡然拂袖,作出一個舞袖彈灰的動作,卻有一股澎湃雄渾的真氣激蕩呼嘯而至,聲音極悶。
韋落猝不及防,卻反應靈敏,迅捷無比,身形飄搖,隨波逐流,虛不受力,飄然后退。
“咦?”男子驚訝,來了興致,雙袖鼓蕩起來,拂袖之間,真氣如風,折疊翻卷著,沖向韋落。
韋落縱跳如飛,陡然旋身,電光閃耀,掠到了丹爐房中間。
男子一擊落空,去勢控制極妙,不曾觸及房中物件,卻掀起旋風,桌椅搖晃。
砰!!
韋落剛剛站定,一個金身從側(cè)面撲來,金身披著寶衣,炫紋神采,寶光閃耀,金身輪廓模糊,卻氣勢磅礴,寶相莊嚴,金身法相,震天動地。
“公子給你吹吹風,你竟敢躲?”
這是女子的聲音。
韋落以拳化雷錘,呼嘯甩動,砸中拍來的金身掌印。
金身掌印炸開,韋落也連連倒退,步步踉蹌。
“菩薩法相?佛門術法?”
韋落驚訝抬頭,菩薩法相已經(jīng)迎面撲來。
菩薩法相突然炸開,一位負劍青年站在韋落面前,抬腿一抽,真氣化作劍氣橫掃而出,打在女子身上。
女子大驚失色,法相附身,威風凜凜,卻被頃刻擊碎,摔落丹爐房門前。
“丹爐房里不許逞兇,不知規(guī)矩可到門口觀摩,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負劍青年冷冷出聲,轉(zhuǎn)頭看向雙手交疊,不動如山的男子,冷然道,“安太平,管你你的人,安分點!”
安太平,安沛然堂兄。
男子笑了笑,走去扶起女子,關切問道:“堪折啊,沒事吧?應該沒事,姚師兄最是憐香惜玉了,外冷內(nèi)熱,一定會手下留情的。”
女子搖頭,感動道:“多謝公子關心,堪折無事。”
花開堪折,這是安公子給她取的名字來源,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女子都毫不介意。
安太平隨即看向姚山杰,笑道:“姚師兄誤會了,我叫安太平,不僅求世間太平,還求安逸,向來安分守己的。”
姚山杰冷笑一聲,“講笑話呢?我有事做的,不要讓我來第二次。還有,這里的東西損毀是要賠錢的,老物件用慣了,不想換。磕磕碰碰會傷到,減損壽命,換了新的,不僅不順眼,還不適用,這是我?guī)煾刚f的,賠錢得賠百倍。”
安太平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姚師兄,你也知道,我們遇到熟人朋友,難免心情激動,通常跳起來就捶人打招呼,我也是一樣的,不過就是揮揮袖嘛。”
安太平搓搓手,一臉不好意思,看向韋落,說道:“我跟知瑥可是好友,你們以往如此親近,朋友的朋友是好友,就有了親近之意,故而有玩笑之舉,韋師弟不會見怪吧?”
“當然會啦。”韋落擰了擰眉,長吁短嘆,令安太平神色一僵,“你都快嚇死我了啊!我還以為遇到了妖魔奸細,要刺殺我呢,殺氣太足。”
安太平愕然道:“咱可一絲殺氣沒有嘞,韋師弟怕是對敵妖魔,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吧?”
韋落搖頭道:“我跟妖魔可是生死仇敵,不死不休那種,誰怕誰啊?主要還是安師兄氣勢太盛,有妖魔之感。”
“是嗎?韋師弟過譽了。”安太平笑容淡了些,不想跟韋落繼續(xù)虛與委蛇,太勞神費心,也不值當,便悠然道,“韋師弟來丹爐房干嘛呢?”
“來逛逛。”
安太平愣了愣,一旁的堪折立即對韋落怒目而視,兇神惡煞,怪嚇人的。
韋落朝堪折擠眉弄眼,一臉挑釁,有姚山杰在場,誰敢亂動?
動了也不怕,反正也是時候?qū)嵙β宫F(xiàn)出來了,為將來的震驚天下做鋪墊嘛。
姚山杰看得膩歪,聽得反胃,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王八蛋在夾槍帶棒的指桑罵槐,冷嘲熱諷,彼此還樂此不疲,絲毫沒有考慮旁人的感受,他受不了了。
“也是,窮人就只能逛逛了。”
安太平輕嘆一聲,“要不,我借你錢,你買點強身健體藥吃一吃?順便來點安神靜氣丹,免得老是看誰都像妖魔奸細。”
“還不起。”韋落可憐兮兮道。
姚山杰撫了撫太陽穴,晃身離去,真受不了了,想吐。
走了走了,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