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努特,奧斯陸,克里斯蒂安尼亞機場。冬季的夜晚,大雪紛飛。
一個白色身影從私人通道緩緩走出。人群中很快就有人駐足驚嘆。
他大概十四五歲,一米七左右。一頭利落的墨色如夜晚的短發(fā),鬢角修剪的錯落有致,露出瓷白的耳朵。一副墨鏡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看不到眼睛。只能看到線條優(yōu)美的下顎,精致卻又立體的鼻梁和形態(tài)瑰美的唇瓣。本來美得具有攻擊性的相貌被面色的蒼白打上一層柔光。
包裹在乳白色大衣里的身體有些瘦弱,但通體的氣質(zhì)卓絕,像是雪山上的冰蓮,疏離,清冷,又像是看不透的漩渦,不停地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即使在身材高大的白種人群中也是鶴立雞群。
他身邊沒有任何隨行人員,煢煢孑立,身邊只有一個24寸墨綠色的智能行李箱,跟隨他的步伐勻速滑動在身后。他雙手插兜,帶著黑色耳機。信步走出機場,仿佛有一種氣場將他與周圍的人隔開,沒人能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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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機場后,他坐上一輛黑色邁巴赫,回到童年曾住過的卡爾瑪別墅區(qū)。
站在時光機的終點站,記憶中的白色堡壘之前,記憶像飄飛的雪花,雜亂又瘋狂地填充了他的心。
他曾在這里度過了人生的前十年,認識了人生中第一個朋友。他們曾在屋頂上數(shù)星星,曾在彼此的家里玩捉迷藏,曾在壁爐前聽喬安娜奶奶講故事……回憶像默片緩緩流動在腦海中,他取下墨鏡,露出一雙剪裁冰綃的眼,擁有黑曜石一樣的光芒和大海一樣的深邃。此刻其中充滿了悲傷。
他沒有走進房子,只怕觸景生情。他只是在周遭看了一眼,就遣離了司機,獨自步行去奧斯陸的明珠:斯瓦爾巴湖。
雪并沒有停,不過風已是偃旗息鼓,暖陽盡情揮灑金色的碎片,雪原中偶爾的高地露出蒼翠的本色,而在純凈的白之中,有一塊透明的水晶鑲嵌其中。湖水清澈見底,就像鏡子一樣完美反映出天空中的一切。這顆明珠終年不凍,水質(zhì)上乘,是廣為人知而不被污染開發(fā)的人間凈土,最后的處女地。
他出示證件,檢查人員在禮貌之外多了一些恭敬,放他入內(nèi)。
他走近,湖邊巖石嶙峋,小心抓住粗糙的部分,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和湖邊石縫中盛放的水仙,嫩黃的花朵輕輕搖曳。
“納西索斯的化身啊……母親,我再次看到了您最愛的花,”
他閉上眼,雙手合十,“您在天上還能看見嗎?不過沒關(guān)系,我應(yīng)該很快就能去找你了,這副破敗的身體早就沒有存于世上的必要。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的話,他可否聆聽我的愿望?”
頃然,雪停,夜空清晰可見。
有著夢幻的顏色的極光鋪展在瑰藍色的錦緞上,周圍有零碎的星子灑落。這景象實在太美,不是人間能有的。
他抬頭,正好瞥見一顆流星,美麗的銀光閃過,他想許愿,想盡快去到母親身邊。
但是身體好像失去了控制,他感覺到自己慢慢滑倒在雪地里,隨即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