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伊行了一個點頭禮作為回應,隨后在身后的沙發上坐下,也端起了一杯茶,“楚蹇舒先生,我剛剛聽到了您對我家少爺的評價。首先要謝謝您的稱贊,不過,說實話,我們都沒有這樣直白的表達過如此高的評價。之前長輩們覺得少爺年齡還小,不能形成所謂我是天下第一誰也不能超過我的思維習慣。當然,少爺如今已經長大了,早已有了判斷好惡的能力,不過我們依舊秉持這個原則,你覺得呢?”
楚蹇舒被這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少年的中文水平驚到了,沒有亂七八糟的音調,而且有理有據,邏輯嚴密。“澤卡萊雅先生,你說的很對。”
修伊大手一揮,很是豪爽地說:“別叫我什么澤卡萊雅先生了,失禮了,請允許我重新介紹一下,我是修·哈伯德·澤卡萊雅,來自克努特,叫我修伊吧。”
后面幾句是純正的克努特官方語言,楚蹇舒作為青年有為的代表,也沒有什么交流障礙,兩人你來我往了幾句,修伊對他的評價上了一個檔次。
“這個楚家新貴還不錯,可以不用擔心他會像時留夏那樣站在你完全的對立面。”他這樣向陌瑾評價道。
陌瑾微不可見地點點頭,“29歲進入那個機構,時留夏這樣的小打小鬧怎配與他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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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午飯賓主盡歡,飯后楚蹇舒沒有久留,直接告辭離開。
陌林坐到陌瑾身邊,“瑾兒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陌瑾看向修伊,修伊暗自感嘆瑞伊的懶,同時立刻拿出平板電腦,查看日歷,“少爺今天沒有活動或聚會。”他看向沙發上的父女,大部分注意力還是在陌林身上。
“既然沒有安排,今天和我去陌氏醫院吧,讓我看看你的醫學知識技能有沒有退步,嗯?”
陌瑾幾乎不假思索,“好的,父親。”之后又因為自己這么快的回答感到詫異,這個身體的條件反射嗎?
于是幾人開始準備出門,作為一個合格的伴讀,修伊理所當然地攬下了準備工作服等等一切瑣碎雜事,他把早已準備好的白大褂,手套等等裝在專門的紙袋里,紙袋上繪著幾片龜背竹和花體的克努特語,瑞伊很喜歡北歐羅巴的美術風格,不僅因為那里是她第一次落腳的地方,也是因為那里的雪,綠野和白鷺實在是美麗至極。
這一年來她一直瘋狂的迷戀北歐風格的物品,回到Z國后,她又迷上了國風,仙鶴,白墻紅瓦和飛檐成了她最喜歡的元素,雖然很少在服飾上表現出來,但是從她的用具等等上也可以看出。
準備好以后,三人坐上了陌瑾的專用車,去往陌瑾曾經去過的那家醫院。
阿羅那爾尼這幾天一直被陌瑾帶在身邊,不過他明顯是一個比陌瑾還要寡言少語的存在,他很少和陌瑾直接交流,就像隱形人一樣。不過,阿羅那爾尼作為陌瑾親自起名的“流霰”,還是做到了許多隱秘的小事,比如說巧妙的避開障礙物什么的。
下車時,阿羅那爾尼先“走出”車內,而后陌瑾穩穩當當地扶著他出現,站在那里就是一幅值得珍藏的畫卷。
陌林坐在副駕駛,所以和陌瑾幾乎是同時下車,修伊拿上東西,在另一邊下車。
這是陌家的私立醫院,不僅僅為陌家服務,況且陌家也沒有那么多人,這些醫院,都是“給陌瑾練手的”。
陌瑾和修伊回到那天晚上來過一次的辦公室,先把阿羅納爾尼放下,而后就開始換衣服,脫掉沉重的外套,換上白大褂,戴好口罩,推門出去時,陌林也已經整裝待發,“準備好了?先和我去查房。”
陌瑾發現,進入了“醫生”這個角色的陌林完全脫下了“溫柔”的外套,他不再是那個對孩子抱有愧疚,想要補償的父親,而是不論八方來風我自屹然不動的主任醫師。
她們走入住院部大樓,從一層的心血管病房開始,逐一拜訪,了解他們的情況,順便隨便聊聊天什么的。一直到七樓的兒童病房,陌瑾和小朋友們玩了一會,本意上她不想做這種事,無奈弟弟妹妹盛情難卻,一口一個“哥哥”叫的甜,陌瑾就屈服了。
她也是一個可以輕易被“萌”攻略的神,當然,修伊也是,沒有逃過以可愛為名的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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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林和陌瑾,修伊一起登上電梯,直接回一樓。
電梯里,父女交流了不少在查房的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和感悟,討論了一些看似微小實則重要的小癥狀的應對方法。陌林在與陌瑾的探討過程中,既欣慰于她的基礎扎實,又有些困惑。
陌瑾的技巧,已經可以是登峰造極,但是,她的醫德醫信好像出現了漏洞。
瑾兒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口或表現出來,但是,在重癥監護室的查訪過程中,她似乎有許多不理解:不理解為什么已經如此艱難卻還要用各種方法吊住生命,不理解為什么一些與患者毫無關系的人會著急憤怒,甚至哭的撕心裂肺……
當初傳授醫術時,第一個教給她的就是醫德,不,這種情況并不能說她失了醫德,只是不能擁有同理心,這看起來似乎毫無影響的情感,卻可以令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他需要好好問問女兒,醫者無小事,陌家的美名絕不能斷送在自己這一代手中。
“瑾兒,讓我來考考你,好嗎?”陌林想了想,決定迂回前進,用一種不傷害瑾兒的方式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陌瑾明顯不知道陌林的用意,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一副慵懶的樣子,好似這種考試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陌林看到她這種姿勢,不著痕跡地皺了眉頭,他的瑾兒雖然沉默寡言,但絕對是認真對待教給她的事,為什么她現在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