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去的除了柳若蘭,就是南陽王齊琮的家人,廣陵王齊珍尚未娶妻,所以府里也沒什么人。至于平邑王齊瑤,早就被齊珉哄著一起收復亂民去了,不過他們也會在封賞之時現身,只是晚上一兩日罷了。等再過一段時間,江陵徹底安排好,就會陸陸續續地將齊國降臣全都押到明安,統一監管。
雖說此次是梁國的太子殿下親自押送,待遇也不錯,但畢竟是以俘虜的身份,柳若蘭多少有些難堪,心里無限悲涼。
一路上柳若蘭都沒有說話,梁煜辰似乎也已經習慣了,依舊整日朝這邊跑,柳若蘭不禁頭大,她還不想在這個年紀傳出什么緋聞。
臨近明安的時候,隊伍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接連趕路,身體難免吃不消。如此柳若蘭也能喘口氣,一路顛簸,即使再好的馬車也覺得渾身都要散了架,不好好舒展一下,根本就無法忍受。
到了一個小鎮,隊伍停了下來,按理說他們不該在這種地方停留,畢竟這兒沒有軍隊,出了什么事也沒法及時得到救援,但梁煜辰要停,其他人也沒權利說什么。
他們的士兵全都做護衛裝扮,從外表上看,他們這一行人,就是有錢人家出游,但稍微有點見識的,還是能看出來這其中的差別。別的不說,這些護衛身上的煞氣,就是長期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一般人家的護衛不可能會是這樣。
包下了鎮子里最大的一個客棧,他們就準備在這兒過夜了,柳若蘭有些不理解,但也沒說什么,在這兒還沒有她說話的權利。
梁煜辰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頗為自來熟道:“這家客棧雖不起眼,菜品卻是一絕,我年少時曾經在此留宿過,至今仍念念不忘。如今既然經過了此處,夫人不妨也品嘗一下,若是喜歡,可以帶他們一起回去。”
柳若蘭沒有什么反應,神色憂傷,對于沉浸喪子之痛的人來說,很少有事能夠影響到她。
梁煜辰并不氣餒,柳若蘭若是表現得欣喜若狂,那才叫做反常。看慣了自家妹妹平日里張揚跋扈的樣子,再看看沉靜內斂的柳若蘭,登時覺得自己眼光不錯。
其實柳若蘭并非沉靜之人,年少時就活潑開朗,任性妄為,更是想要和夫君縱馬疆場,成為一代女將。奈何命運弄人,無意中招惹了齊國太子,從此只能困在宮中,和妃嬪們勾心斗角。十多年來的宮中生活讓她學會了如何偽裝,掩飾自己的性情,所以眾人眼中的她,永遠都是一副溫柔識大體的模樣。
進到客棧,店家似乎很久沒有做過這么大的生意了,樂得嘴角都快咧到了天上,親自沏茶倒水,將他們一行人引到了客棧。
“哎呀,客官你們都不知道,自從打仗以來,小店的生意就徹底黃了,已經好幾個月都揭不開鍋了,今天能遇到各位客官,真是三生有幸,你們簡直就是小店的救命恩人啊!”
梁煜辰不想聽他的廢話,打斷了老板,道:“既然都揭不開鍋了,那我們還是換一家吧,相信他們那兒還有吃的。”
店家立刻急了,“哎哎哎,客官,小的只是打個比方,打個比方,客官放心,只要是您想吃的,小店絕對做的出來!”
梁煜辰沒再理他,徑直上了樓,若非知道當年的廚子還在,他才不愿意繞路。
隨店小二去了上房,手下的貼身護衛王琦則留在那兒跟店家點菜。
雖說鎮子不大,但這家客棧確實不錯,店里的菜也很可口,柳若蘭就多吃了一些,不過因為這些天的顛簸,胃里不舒服,剩下的怎么都吃不下,只好作罷,以后若是有機會,再過來吃也不遲。
雖說梁煜辰揚言可以將廚子帶走,但她卻不會憑白打擾別人的生活,到了明安,等待她的最好結局,恐怕也是一輩子的幽禁,再也沒有絲毫的自由,她又何苦再拖累別人。
快到十一月份了,晚上有些涼,隔壁住的是南陽王妃張念婉,和南陽王的兩個兒子齊環、齊珮。兩個孩子都不大,才七、八歲,一路上還有些鬧騰,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國家已經滅亡,柳若蘭很是羨慕他們。
想到自己的兒子,柳若蘭低下了頭,若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女人,是不是就會過得幸福一些?
外面的風有點大,柳若蘭讓人關上了窗子,一路疲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睡夢中她隱隱約約聽到窗外有動靜,卻又醒不過來,在夢里不住掙扎,后來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到了耳邊,她想睜開眼睛,卻沒有絲毫力氣。
一聲慘叫傳來,柳若蘭終于睜開了眼,卻看見一把明閃閃的鋼刀正向自己砍來,她下意識想要躲閃,身體卻跟不上思維,虛弱無力得移動不了絲毫,只能眼睜睜看著刀砍在自己身上。
只在眨眼間,柳若蘭肩膀上就被砍出了一道血口,鮮血汩汩地向外流,柳若蘭疼得頓時清醒了,這才看到梁煜辰已經趕到,隨手將桌上的杯子扔了過來,這才使她沒有直接被砍死。
刺客黑衣蒙面,根本看不清樣貌,眼看著柳若蘭逃過了一劫,就想繼續下手,然而梁煜辰已經趕來,與其交上了手,只幾下就知道了他的深淺。這刺客功夫不高,只屬于中等,柳若蘭完全可以應付,可她竟然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不知是不能,還是不愿。
梁煜辰一想到她在那兒等死,完全不躲不避,就難以接受,其間更夾雜著一絲嫉妒。齊帝何德何能,娶了柳若蘭不算,還讓她如此死心塌地,愿意為其殉國,可對自己卻是連目光都懶得施舍。
很快就制住了刺客,梁煜辰剛想問些什么,刺客當即咬舌自盡。梁煜辰一把將手上的尸體推開,走到了柳若蘭旁邊,柳若蘭此時冷汗淋淋,傷口還在冒著血水,已經將她的衣服染成了紅色。
趕緊叫來了大夫,再不止血,柳若蘭恐怕就會死在這兒。梁煜辰看著柳若蘭,心里有些難受,不管怎樣,她受傷都是自己沒能保護好。
大夫先給柳若蘭清理了傷口,然后才上了藥,期間柳若蘭疼得直打哆嗦,卻一個字都沒有說,緊緊地咬著嘴唇。梁煜辰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在心里想了柳若蘭十六年,雖說他們之間并沒有真的交往過,但他還是受不了,簡直想用自己來替換她,不過他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了,自然明白這不過是些傻話。
上好藥后,梁煜辰叫人換了一床被褥,這一套已經沾上了血,沒法再睡,直到看著柳若蘭躺下,他這才離開,又多派了幾個人守衛著。
梁煜辰攔住了大夫,問道:“她怎么樣?會不會有什么損害?”
那大夫是梁煜辰幾年前認識的一個好友,名為代子今,比他小上幾歲,為人輕浮油滑,不過醫術卻是高明。
代子今呵呵一笑,道:“能有什么損害?即使她胳膊以后再也使不上力氣,那也沒什么,反正做什么事又不需要她出力,讓下人去做不就行了。”
梁煜辰嘆了一口氣,道:“她本身是會武功的,我想知道的是,她以后還能不能用武?”
代子今笑嘻嘻道:“原來你真的喜歡她啊,之前聽見些傳聞,一直都沒有當真,想著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又何苦執著于別人的女人呢。再說了,你是梁國的太子,她是齊國的太后,你們有著國仇家恨,完全沒有可能在一起,所以還是早些放棄吧。”
梁煜辰聽了沒有說話,這些他早就想過了,后果他也知道,只不過執念這種東西,如果能輕易改變,那就不叫執念了。
代子今話已說明,也就不再多說,正想著回去睡覺,然后想起了什么,對梁煜辰道:“對了,她之前中了迷藥,你可以從這點著手,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梁煜辰點頭,看著代子今打著呵欠離開,沒再說什么,轉身去調查刺客。
這天晚上闖進來的一共有五個人,守衛們發現后就進行了擊殺,卻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從其他方向潛了進來。等到梁煜辰發現的時候,已經傳來了慘叫,那是他派去照顧柳若蘭的人,他當即就趕了過去,卻還是遲了一步。
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去遲了會有什么后果,從十六年前他就想著要將柳若蘭搶回自己身邊,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去保護她,呵護她,卻沒想到她在自己的守護下差點喪了命。梁煜辰握緊了拳頭,他一定不會放過幕后之人。
刺客已經全部伏誅,沒有活口,梁煜辰讓王琦去查送飯菜的人,其他人都沒事,只有柳若蘭中了迷藥,而且刺客直接就闖進了她房里,這絕不會是偶然,只能說明刺客的目標本來就是她。
梁煜辰想不明白刺客為什么會殺她,而且清楚地知道她的行蹤,這只能說他們之中有對方的奸細。他這次帶的人都是絕對讓他信任的,沒想到竟然也會有叛徒,如果不把人揪出來,他梁煜辰的臉就丟盡了。

清醉夢
代子今:天涯何處無芳草,干嘛單戀一枝花? 梁煜辰:粉絲的追求你不懂,我偶像就是這么好看!(★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