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何時才能見到我的阿娘?”王珉此時心里煩躁又迷惑,王后并沒有托人告訴他有關(guān)阿娘的消息,只是一路上敷衍著他說他的阿娘就在宮里等他,連阿娘的吃穿用度,身體是否一直康健,這已經(jīng)入冬了是否還在咳喘,住這宮里可否還習(xí)慣,為何一直是托人捎口信,卻不從來寫些書信帶回來。他可記得他的一手好字都是阿娘教給他的,他還記得每逢過年的時候,他和阿娘一起去把寫好的對聯(lián)拿去賣,然后再用這些錢一起去購置年貨。為何她們一直這么諱莫如深,遲遲隱瞞?
王珉猜想,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這次一定要將阿娘接回來,再不用受這離人之苦!
“兩位,我?guī)銈內(nèi)デ懊娴钠睢!蔽易咴谕蹒肷韨?cè),望著他臉上此起彼伏的笑容,他好像不知道我在看他,已經(jīng)偷偷地笑得像個小孩子,“朝歌,你在看什么?”
他突然撇住我,將我凄楚的眼神逮個正著,“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你害怕我把我的阿娘接回去后不要你啊?”他笑著打趣我,雙眼卻早早地盯著眼前的路,緊緊地看著前面已經(jīng)不遠(yuǎn)的偏殿,去心似箭。
我一怔,用手揪住他的衣袖,望著他,滿臉慘白,弱弱地說,“能不能不去?我怕。”
嬤嬤一驚,“怕什么?這宮里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朝歌姑娘沒想到膽子這么小。”
王珉停下了步子,看著我的樣子,滿臉擔(dān)憂,只好壓住了內(nèi)心的切盼,“我陪你在這兒待會兒,我們等會兒在進(jìn)去。好不好?”
我望著他點(diǎn)點(diǎn)頭,倒是永遠(yuǎn)不去,那該多好。
永遠(yuǎn)不曉得,那又該多好。
有時候永遠(yuǎn)地被蒙在鼓里,不見天日,這樣想來卻成了一件幸事。
我只記得當(dāng)時的他整個人像是懵了一樣,活如一尊木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呆呆地看著我,什么話也不說,我和旁邊的嬤嬤安慰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只是望著他一眼不發(fā)。
他紅著眼睛,搖晃著我,“朝歌,你說,她們是不是騙我的?”
“啊?你說啊?”他焦急的眼神像是要將我燃盡。
我看著他除了沉默只是沉默,“朝歌,你倒是說話啊?”
“朝歌,你倒是說說她們是不是騙我的!”
他的眼神終于黯淡,“我曉得了,她們說的那就是真的了。”他頓時崩塌在地上,什么也不說了,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般,失了生氣。
周圍的嬤嬤不再竊竊私語,一切好像是靜止了般,詭秘的可怕,我一回頭,一身著鳳凰寰宇,赤紅金袍,發(fā)鬢被梳得中規(guī)中矩打扮的女子,周圍只跟著個長相極其俊俏的宮娥,正站在門外一直細(xì)細(xì)地觀察著里面的一切,瞧見我的眼神后,落落大方地走了進(jìn)來,神色自然,一點(diǎn)也沒有被我抓的正著的尷尬,“你是王珉的妻子,朝歌?”
這是王后?
我搖搖頭,又急忙點(diǎn)點(diǎn)頭,“是。”
旁邊的宮娥倒是十分地生氣,“見了王后,還不快跪?!”
我一愣,雙腿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陷了下去,“拜,拜........見王后!”此時的我竟然口吃了起來,不曉得我是真的在怕她,還是我做戲太投入了,連我自己都不曉得了?
她看著在地上已經(jīng)麻木的王珉,輕聲嘆,“這孩子也是可憐。自幼喪父,如今又喪母。”我跪在地上,抬起頭望她那雙極為漂亮的雙目,晶瑩地如同懸掛在屋檐邊低垂的雨滴,又猶如被我壓在城底那顆晝夜不泯,堪比照亮蒼穹的南山玉,鼻子高聳,宛如平地上凸起的小山丘,但從來不覺得突兀別扭,一副彎彎的濃眉,眉骨之間越顯清瘦,還有一抹未鋪勻的粉黛,在眉間恰好形成了點(diǎn)綴,顯得更為地嫵媚妖嬈,剛剛好的水盈盈的雙唇未說話時緊貼著,將女子的靜姝美好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我心里嘖嘖著,這皇后都長成這樣,那個她恨之入骨的肖貴人究竟要張成什么樣,才能把王上迷得棄她入肖貴人的房啊!
就是沒想到這么漂亮的女人,簡直不可方物,萬物無法與她共匹之,心腸居然也可以歹毒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她看著王珉的樣子,也不禁感傷地落淚,哽咽道,“罷了,罷了,王珉,我已將你的母親厚葬,你莫要在傷心了,本宮看你這個樣子,又想起姨娘曾經(jīng)照顧我的模樣來。”
我呸,套近乎沒你這個套法,趕著人家的喪頭,這女人實(shí)在是歹毒至極!
“如今,你就好好地待在王宮吧,姨娘臨走時告訴我,她想要她的珉兒飛黃騰達(dá),不要早過這種清苦的日子。”王后擦著斷線的眼淚,“你母親還說,這輩子真是苦了你了,也都怪我,是我沒有好好地照顧好姨娘!”
此時的王珉已經(jīng)斷了五識,只是在地上呆呆地坐著,仿佛得了癔癥。
王后自討無趣,便推脫著有事先行離開,偌大的偏殿空寂寂地只剩下我和王珉,我陪他坐在地上,這眼前的情景讓我以前的種種來,這么說來,我和王珉還真的是一路人,不謀而合,不謀而合,這哪是我算計得到的。
但我還算計著這個與我在世界上不謀而合的人啊..............
王珉突然跌過來,將我緊緊地抱住,雙目像是被開泄地泉水,直接奔騰了起來,一個錚錚男子,能夠在外抵擋所有的風(fēng)霜,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愛他的人能夠給予他一場溫暖,借著這場溫暖又去抵擋余生里剩下的嚴(yán)寒,周而復(fù)始,往復(fù)不休。
周而復(fù)始,往復(fù)不休,可唯一能夠給予他溫暖的阿娘已經(jīng)走了............
我慢慢地拍著他的背,悄悄地道,“沒事,沒事。”
可是若阿娘死了,你能相安無事?
我搖搖頭默念,我不能。
你們也不能。
我陪他一直坐到窗外的夕陽,染透了整個臉龐,他抱了我很久..............
第二日,他從我懷里醒來的時候,微弱的動靜還是將我弄醒了,我抬起頭睜著惺忪的雙眼,他看著我呆呆的樣子,站起來用著嘶啞的聲道,“朝歌,謝謝你。”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