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晌午時分,一眾鏢師在昏沉中悠悠轉醒時,這群經驗豐富的老江湖瞬間感覺到了不妙,他們立即奔向貨物,果然見到柴封癱倒在地上,生死未卜;而押送的貨物,自然已經不翼而飛。
眾人上前查看柴封的狀況,發現拆封只是被人點了睡穴,昏睡得久了些,性命無虞,不由得全都松了口氣。
又有些鏢師陸陸續續醒來來到此處,楚尋也夾在他們之中,來得不早也不晚。
沒多久,柴封被喚醒。得知鏢物已經被劫走的柴封面色一沉,然后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看向了楚尋。他并不知道楚尋的真實身份,前些日子一個熟識的朋友向他推薦了這個年輕人,向他擔保這人武藝不錯且為人厚道,只是出身平平一直沒什么出人頭地機會,所以希望他能讓給這年輕人找個機會,幫助他在江湖中站穩腳跟。柴封心想這一趟鏢沒什么特別,再加上又是在江浙一帶杭州附近,三合鏢局的名頭也算響亮,暗忖不會有什么事,再加上那朋友給的報酬實在豐厚,便答應了下來。為了讓同行的鏢師接受楚尋的身份,他還刻意給他編了個遠房侄子的身份。然而,現在這趟十拿九穩的鏢卻被人劫走了,那這身份不明的年輕人的處境可就頗為曖昧了。
但是柴封畢竟也算人精,知道如果真是楚尋動的手腳,那么自己也脫不了干系,所以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有些失措的鏢師們,讓一些身手較好的鏢師先去附近調查線索。
楚路就被安排著與柴封一道。
鏢師們被安排后紛紛出發,前去調查去了。
說實話,這趟鏢沒什么特別重要的寶物,只是三合鏢局二十年未曾丟一鏢的名頭太響,這此事件一出,處理不好三合鏢局名聲便臭了,在場鏢師也都難辭其咎,所以一干人等對此事都極為上心,沒有絲毫耽擱。
看眾人都離開了,柴封這才和楚尋對峙。
柴封面色不善道:“你對這件事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楚尋故作疑惑道:“解釋什么?”
柴封冷笑起來:“我們一行人行事謹慎,根本沒多少人知道我們的行蹤,若是沒有內鬼,怎么會恰好有人在我們入杭州城的前一夜來劫了鏢?我早該想到你們的陰謀,也是我貪財上了你們的當!”
楚尋無奈道:“真的不是我,我真的就只是為了有個機會在江湖中出人頭地,這趟鏢普普通通恐怕還沒我送你的銀子多,若真是我劫了這趟鏢,我首當其沖要被懷疑,名聲被壞了日后在江湖中又如何自處?既無利來也無名,我所圖又是什么?”
柴封一時無語,他不得不承認楚尋的話很有道理。
于是一時之間,柴封也沒了頭緒:“你說得有理。但倘若真的不是你,那么那群盜賊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如何得知我們的行蹤?”
楚尋,想了想道:“三合鏢局在江浙一帶聲名遠揚,若真是江浙一帶的盜賊哪個不給幾分薄面,怎么會隨便劫鏢壞了規矩,何況這還只是一趟普普通通的鏢物?所以我覺得那群盜賊恐怕不是江浙一帶的地頭蛇,而是一群流匪。這樣一群人向來是路上劫了道便走,怎么會有閑余找內應?所以恐怕是我們走鏢時泄露了行蹤被這群匪人盯上了,也算倒霉。正因如此,與其在這里清查內奸浪費時間,還不如,多去找找盜賊行蹤,稍有拖延恐怕就要被他們逃遠了,到時大海撈針,三合鏢局的招牌就真的砸了。”
柴封聽了這番分析連番點頭,忙到:“想不到小路,不,路兄弟你年紀不大見識卻如此驚人,此番若是真能找回鏢物,我一定要向我們總鏢頭廖清風舉薦你一番。”
楚尋聞言笑道:“那就提前多謝柴鏢頭的美意,不過我們還是莫耽擱了,快去追查吧!”
柴封點頭稱是。
于是柴封與楚尋一道出了房間。
楚尋稍微在附近調查了一番,但近來雨大,哪怕昨夜有人留下了什么蹤跡,也早已經在雨里洗干凈了。而他們居住的客棧的人,早已經被其他鏢師盤問過了,結果一無所獲。
但三合鏢局作為杭州最大的鏢局,線人情報自然一個不缺,很快,就有人探聽到了消息。最近杭州城外不知何時來了一群劫匪,絲毫不顧規矩,無論黑白兩道,只要經過他們的地界,往往會被他們打劫,不止掠奪財物,而且還劫掠婦女,反抗者大多死狀凄涼。
這伙人現今盤踞在杭州城外二里山上,所作所為已經引起杭州江湖不滿,已經有人上兩周的討伐他們。
劫了他們這一行人的,大概也是這群山賊。
不過有一點,還是讓柴封有些困惑:“既然這群山賊既然無法無天,對付我們時,又怎么會用迷藥?”
楚尋道:“他們在杭州做這些事,恐怕就不準備在杭州久待,但哪怕如此,如果他們真的殺了我們這一行人,無異于與三合鏢局撕破臉,到時候三合鏢局振臂一呼,大半個杭州江湖相應,這群人想走恐怕也走不掉了。而且,他們來一趟杭州恐怕也想多帶些東西走,而杭州的鏢物,大半是三合鏢局負責,他們若要再拿更多東西,恐怕繞不開三合鏢局。所以這大概也是他們的一次試探,試探三合鏢局的底線。”
柴封大驚道:“如此說來,如果我們這次鏢物丟了拿不回來,那么這群山賊就會......”
楚尋道:“就會對我們三合鏢局其他的鏢物動手了。所以,柴鏢頭,我建議你還是回去把這件事通知廖清風廖總鏢頭吧!”
柴封聞言,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沉思了起來。
柴封在三合鏢局干了許多年,在鏢局內也算有頭有臉,但有人僅此而已,他在鏢局內遠遠算不上位高權重,若是丟了鏢他便狼狽地回去求助,恐怕在鏢局內要淪為笑柄,而且一生再難有所作為;而若是他獨自尋回了鏢物,破了二里山山賊的陰謀,不禁不會受罰,恐怕還會讓他在廖清風面前好好露露臉。思及此處,他反對了楚尋的建議:“先不急,先不急。”
楚尋,心中了然,不再多言,
此時他又想起臨走時蘇榮對他說的話:“柴封此人好高騖遠,你們的鏢物被劫走后,你同他分析利弊,他必然會為了推脫責任貪圖功勞而不找杭州求援,他會冒險獨自帶人上山,到時候他們你借機幫他們,自然會成為三合鏢局的恩人。”
楚尋看著柴封與蘇榮所言絲毫不差的行為,心中不由驚嘆。
......
而此時,杭州城外二里山,上來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和尚。
小和尚大概十七八歲,生得眉清目秀,雖然頂著個锃亮的大光頭,但還是稱得上俊俏。只是他的眼神有些迷糊,讓他整個人年級看上去有要小一些。
此時,小和尚正在二里山的山腰小路上,有些茫然地四處打量著。
小和尚看著四處高高低低的樹林,自言自語道:“這里應該就是二里山吧!阿彌陀佛,貧僧已經迷了三天的路了,不能再走錯了。”
此時,一道黑影忽然從他身邊掠過,小和尚嚇了一跳,“啊——”地一聲,腳下一滑,直接跌到在了地上。
等小和尚穩住心神定睛一看,才發覺那原來只是一直普通的飛鳥。
小和尚長出了一口氣,道:“阿彌陀佛,嚇死貧僧了。師父說得果然沒錯,萬丈紅塵果然好危險,連鳥都比山上生得兇惡些......”
山上原本濕氣便重,昨天夜里又下了雨,地上雖然不至于滿地泥濘,但也著實算不上干凈,小和尚坐在地上喃喃自語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又慌忙起身,然而此時,他身上原本白凈的僧袍已經沾上了不少泥。
小和尚苦惱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袋,自責道:“貧僧又犯傻了,要是被師父知道自己糟蹋了僧袍,不知道又會怎么責罰我。不過,現在師父也不在,我還是快些上山吧,否則到時候仇姑娘離開了杭州,又不知在哪兒才能找到她了。”
說著,小和尚運起輕功便向山頂行去。小和尚輕功并不輕靈,反而看著有些笨重,但其實他速度不慢,而且步履頗為沉穩,在打滑的山路上速度也絲毫不減。
不多時,小和尚就已經快來到二里山山頂,遠遠可以看見一個寨子屹立著。
小和尚不由停下腳步。此時小和尚迷糊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猶豫,似乎在畏懼著什么。
良久以后,小和尚才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道:“加油,一劫,師父說過你是天生的金剛之身,刀劍難入,他們一定砍不死你的!”
小和尚說完,終于堅定地走上了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