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提前打了電話讓顧白去霸位置，然后自己拉著趙念百里在附近逛了一圈才過去。
推開厚重的玻璃門，一股檸檬清香撲鼻而來，環境格外的安靜只有細微的刀叉聲，點餐的客人都盡量壓低聲音，中央音響播放著歐美的輕音樂，舒緩的慢格調讓人身心愉悅。
玻璃門對著的遠處是個臺吧，各式各樣的紅酒和威士忌，還有酒保在為客人調制雞尾酒，面帶笑容，溫柔禮貌。
整個餐廳屬于冷色調的，純白的臺布，純白的地板，墻壁和桌椅都是純白污垢的，主人家的似乎對自己家的清潔很有信心，一點兒也不擔心積年累月會令無瑕惹上黑油漬。
為其那么一點色彩便是每張桌前放著的一小瓶鮮色小花草，也不知是什么品種，卻將白襯托地愈發生機盎然。
夜晚來吃飯的人還是蠻多的，兩人走了一圈最終在一處角落里發現了三人。
顧言將手里的一個紙袋子遞給顧白，落座說道：“給你買了條褲子，你回去瞧瞧褲頭對不對，不對可以拿回去改”
趙念百里坐下時服務員已經拿著菜牌和兩杯檸檬水走過來了。
“歡迎光臨，這是本店的今日推薦和招牌菜”服務員笑意盈盈道。
楊巖一手拿過菜牌指了一通，沒人看清他點了什么，末了問一句：“你們吃什么？”
顧言青筋一跳：“你沒點我們的啊？”
楊巖小聲道：“我怎么知道你們吃什么”
小插曲過后，每人要了一份牛排，顧言加多一份雞胸肉，炸魷魚，趙念百里加了一份沙拉和洋蔥蔬菜湯，顧白的口味和顧言差不多也外加一份沙拉，白磷加了一份西多士配蜂蜜。
“百年難得一見，不會是被刺激傻了吧”顧白看著顧言調侃道。
顧言面部表情十分不自然：“我，我關系一下自家，哥哥不行嗎？”
顧白愣住，真被刺激了？繼而轉向趙念百里，在她肯定的眼神中接受了事實。
一個被使喚慣的人，突然有一天被捧起來，他的第一感覺一定不會是受寵若驚，而是懷疑。比如現在的顧白。
不用十分鐘菜就已經上齊了，眾人拿起刀叉。如果除去環境和桌上的食物，只看這五個人的話，會給人一種身在手術室的感覺，若是再戴上口罩那就更像了。
用餐時誰也沒有說話，隔著玻璃窗外面是漆黑的夜，窗里面是潔凈的白。窗外的人看里面覺得刺眼，窗里的人看外面覺得嚇人，生活大多也是如此。
趙念百里抬起手揉揉眼睛，喝口檸檬水繼續吃東西，她總是那么安靜，安靜地鮮少有一絲氣息。當她不說話的時候，你會懷疑她是不是還活著，不，她就像一個死人一般的活著。
所以顧言總想逗她，迫使她多說幾句，她的朋友也都是這樣想的。
多說幾句吧！多說幾句吧！好證明你還活著。
她曾做過一個夢，夢里都是她的朋友，有一天再也沒有人記得她了。
你好，我姓趙名念百里。
趙念百里。
念百里。
百里。
……
誰？
趙念百里身子一直竟然冒出一頭的汗水，抬眼便看見對面的白磷沉著藍眼睛看自己，她立馬低頭，不敢再抬起來，生怕海水將她溺亡。
四周還坐著她的朋友，她還在還沒有人把她忘記。她叉起一塊西藍花放進嘴里慢慢地嚼著，四處都白得生機盎然。
“下次不要再來這家”吃完剛出了門，這是白磷開口的第一句話。
“為什么”顧言不解：“這兒菜還可以啊，等等……你們不會是想說又是人肉做的吧”
顧言內心崩潰，天吶！怎么到處都是人肉叉燒包，還能不能好好吃頓飯了？
“那倒沒有”楊巖勾勾唇，朝身后的餐廳服務員燦爛一笑：“不過是，妖氣沖天，而已啊！”
顧言迷茫了，為什么她一點也沒感覺到，難道是整天和人類待在一起的原因嗎？
楊巖好心地拍拍顧言的肩膀，顧白拿過趙念百里手上的東西問道：“你臉色怎么這么白？”
“咖啡喝多了”趙念百里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有時她的反常連她自己也不明不白。
方才恍惚間她清醒地聽到一個溫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小姐，答應別人的事情沒有做到，可是要接受懲罰的哦”
似乎只有她聽到了，旁邊的人完全沒有反應，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她似乎在哪兒聽過，想不起來了。
我答應了誰？做什么？
趙念百里定了定心神，不在去想，或許是個惡作劇罷了，或許是因為自己太累了。
“回去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趙念百里寬慰道。
難得眾人一起逛街，顧言顯然不愿意太早回去，臉上有些訕訕：“那讓他們倆陪百里先回去吧，哥你陪我逛一會兒唄”
顧言多數在求顧白的時候才會喊他哥哥，可他一點都不希望白磷在趙念百里身邊，看著太不順眼了，他把購物袋都遞給楊巖。
“兄弟，看好她”盯著那小子，敢動手動腳就拍他。
楊巖憋笑道：“包在我身上”
幾人又說了兩句便一堆往北走一堆往西走了，分道揚鑣。
許多年許多年的日子里，顧白總是在夢里無數次的夢見這天的場景，每一個人，每一張臉在腦海里翻滾了上百遍，只覺得心有余悸，可明明是極為普通的一日，什么也沒有發生。
三人打車到了醫館附近便下車走路回去，小路寂靜，路燈一格一格的照下來，一處暗一處亮。往前走幾步一處暗的地方居然還有一個打開了沙井蓋的下水道，要是有人掉進去就不好了，初夏的知了叫得人心煩意亂。
路上總有幾個吃飽了穿著睡衣出來散心的人，一兩個拿著滑輪的小伙子和剛剛從補習班出來的學生。
三個人安安靜靜地走著，遠處的一個師奶（類似家庭主婦）不知在和誰說話。
“瞧瞧，那對公婆（夫妻）長得挺靚喔，那個仔（兒子）都生的不錯啊，有福氣”
趙念百里和楊巖大囧：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沒人看見白磷眼角的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