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門外有一老者?!?p> “哦?”
“戰事將至,您可需要一位磨刀人?”
“你是何人?”
“不過是一個手藝人罷了。”來人摘下了他的草帽,露出和善的笑?!敖戏Q我門中人為器宗?!?p> “器宗?”他揮手示意面前的座椅:“坐。本大人很有興趣?!?p> 春風一度樓里,阿嫵為眼前這人斟了一壺酒:“曹公子覺得這酒可還好?!薄昂芎??!辈芄訉⒕埔伙嫸M。“那您為何愁眉不展?”阿嫵眨眼:“阿嫵很想為您解憂,不如說給奴聽聽?”曹公子:“今日不聊些詩詞嗎?”阿嫵:“您心緒不佳,奴便什么心思也沒有了?!?p> 曹公子瞪著醉眼:“我當年高中進士本以為就此飛黃騰達能從賤泥里爬出來,誰知道人上人是生來就站在天梯之上的啊。我爬啊爬啊,爬到最高的時候將將夠上貴人的鞋尖,卻因一時失態被鞋主人一腳踢下來了,我等貧賤弟子莫說登天,在天梯之下連頭也不能抬?!?p> “您怎會如此妄自菲薄呢?”阿嫵蹲下用帕子擦拭曹公子涕淚橫流的臉:“奴仰慕您的才華,若有選擇,奴愿是一位良家女子,夫唱婦隨琴瑟和鳴??上鷣砻嗌硐萸鄻敲挥杉海谴笳煞颍匀粫纱笫聵I,奴愿祝您一臂之力青云直上,只盼您飛黃騰達以后不要忘了我,接我出春風樓共享榮華富貴?!?p> “你要怎么幫我?”曹公子撐著眼皮問。
“你去查查箖城周邊,村鎮是否有異?!焙诎抵?,周驍招來一個人,對他道。
駕,清晨,一個人騎著馬出了城,一只鷹一直跟著他在天上盤旋。
箖城外鄉恬鎮,著斗篷帶玄鐵臂甲的男人站在高處遠眺,手上一只刻刀,在竹片上記錄什么。
執英暗中看著男人偶爾吹短哨,打著手勢,抬頭與天上的鷹聯系,鷹飛在高處,將一切眼底。執英扭了扭腳脖子,躍起跳到樹上沿著樹干俯沖而下,落到那人背后抱住他的腦袋直接袖刀割喉。刀染了血,那人的脖子將將斷成兩截之前,傷口處浮現出一層羽甲,天上的鷹凄嚦一聲,脖子上出現了一道同樣的傷痕,如閃電般飛到執英面前叼向他的眼睛。
他收了手上的刻刀,轉身將刻寫了一半的地形圖收入懷中問:“衛國人?”
執英揮拳砸開鷹頭,袖刀甩出直擊對面人的咽喉,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道:“殺你的人?!毙涞断窦粯哟┻^他的喉結,執英接住他將要倒地的身體,放平在地上準備搜身。
天上的鷹長長凄厲地鳴叫著,盤旋著不肯離去。
執英拿起他衣裳中做了標記的一把竹片,看起那人做的記錄。而后隨意執起武器,擋住突然而至的鷹擊,執英:“禇國的這種鷹犬,有點意思,放到軍中也不錯?!眻逃⒅衿笏椋瑲埰鲩_隨風落入山林之中。
秋天了,蒲公英的種子在城中飄散,剛剛生出神智的靈體騎著雪白蓬松的蒲公英在城中穿行,沒有人看得見這些小生靈。阿嫵今天修身養性,俯身在畫紙上畫了漫天飄舞的蒲公英,最后在畫紙的右下角描出了鴉羽的輪廓,想了想后在鴉羽的柄上添了一只纖長的手,于是就變成了美人執著變大的鴉羽扇起了漫天的蒲公英,邊緣處隱約可見一角飛揚的華美衣帶?!澳憧梢宰兇笞冃??”阿嫵好奇地問林序,林序隱在鴉羽中沒有出來,默不作聲?!拔抑滥銜f話,”阿嫵伸手接過一朵飄到屋子里的蒲公英,“你為什么不肯跟我說話呢?”阿嫵有點愁,第一次有了個妖怪朋友,不知道該怎么對他好。“既然住到我的羽毛里了,那就是我的妖怪了,不如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鴉鴉好不好?”阿嫵笑著趴下來看著鴉羽道:“我可以給你找吃的呀,就是不知道妖怪都吃什么?”阿嫵哄著鴉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啦,鴉鴉,你以前生活在哪里???嗯……還有,你們這個種族一般都吃什么呀?我一定會把你養得好好的?!薄拔颐中颉!绷中颥F身在旁邊的陰影處,伸手隔空點了一下阿嫵手中的蒲公英,雪白的蒲公英就消融了?!傲帧颉卑惩锵В骸笨墒俏疫€是覺得鴉鴉比較可愛啊林序?!?p> “有個魂消散了。”張清戒盤腿坐在蒲團上凝神道。“日光太烈,人的煞氣太重,都有可能傷到魂魄,消失很正常。“武臨回道。
“殺你的那個女人既然在箖城中,遲早會出現。我想,我們可以先找到神威將軍的尸骨,若將他喚醒,衛國必退敗?!睆埱褰涮嶙h。武臨問:“你有辦法?”“曾經有個女人從箖城路過,她從我這里拿走了一個尋人的術法,就是與神威將軍有關的,我們可以先找到那個女子?!睆埱褰鋵ξ渑R說。
他用畫符的手法畫了一幅美人圖出來,就是這個女人,張清戒指著畫像對武臨道:“你可以找到她。”武臨捏起畫像一角,陰風將紙上的墨吹干了,“畫成這樣,你覺得我能認出來這是誰?”張清戒道:“我覺得很像。”
張清戒與武臨達成了共識,現在還是接著找當日殺武臨的兇手,于是一縷縷的幽魂從張清戒的小院里飄了出去,附在了隨處可見的蒲公英上。:“找到那女子的蹤跡沒有。”“還沒有。”迷茫的靈魂在城中轉啊轉,被北城的廝殺聲驚到,不敢過去?!拔页鋈タ纯?。”武臨從地上的陣法中起身。
“是你!”武臨尋到了那個消散的魂靈之處,發現了阿嫵。
臨死前的痛苦重現,武臨當下控制不住地現出鬼身,嘶吼著雙手掐向阿嫵,桌上的羽毛吊墜飄了起來,它被陰氣所激,試圖發出自己的力量威懾敵方,阿嫵驚了一下,反手按住飄飛的羽毛,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笆裁慈??”
“哈哈哈,殺你的人。”武臨大笑著沖殺上來,試了剛剛練成的召喚符?!拔倚l國子民來見,隨我一起殺了這個探子?!?p> 室內刮起了暗沉的陰風,明明外面陽光大好,屋里卻陰涼黑暗,阿嫵握著匕首招架突襲,然而眼中只能看見屋中亂飛的家具,耳邊聽著桀桀鬼叫,始終看不到任何敵人。刷,阿嫵背上的衣服撕出了一個帶血的爪印,“殺了她,殺了她?!币宦暵暡煌ひ舻毓纸携B在一起在耳邊環繞。
時間越久,阿嫵越是體力不支,然而阿嫵也發現,這些東西會被羽毛所傷,阿嫵手捻起羽毛,將它當作開了鋒的薄刃,向感知到的地方削去,雖眼睛看不見,但是腦海中卻知道有一個看不清的人就在那里?!皻⒘怂瑲⒘怂?。”被喚來的靈魂漸漸瘋狂,聲音尖利,鬼嘯不斷,和著狂風滿地都是不知真假的血,撲鼻的血腥味讓阿嫵頭腦昏沉。
一只手握住阿嫵執著羽毛的手,林序擁著阿嫵道:“這東西可以這樣用。”鬼怪們被林序的氣勢激退,在三尺之外嘶吼,阿嫵神智不清地任由林序操縱,鴉羽輕顫,吹響了一首悠揚的小調。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日長籬落無人過,惟有蜻蜓蛺蝶飛……
樂聲飄蕩處,鬼怪慢慢洗去了猙獰的表像,表情緩緩平和,最終化為透明向林序拜了一拜消散了。武臨長嘯一聲,匆匆看了一眼林序的背影,就被察覺不對地張清戒以身體為介召了回去。
阿嫵暈倒在地,林序盤腿坐在窗外投下的陽光邊緣,正好在陰影處,抬頭看天上的藍天白云。“生于天地歸于天地,死了的人又何必再被生人的爭斗所打擾,安享長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