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人曾說過,永遠不要在夜晚做決定。
夜晚總是讓沖動作為情緒宣泄出來,而在白天,理智回歸,往昔就像是醉酒后的無端之舉。
江潮生也是這樣,他躺在床上,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容,那些陽光透過指縫穿入他的眼睛,羞恥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
這會是一筆黑歷史,一筆被江初月久久嘲笑的黑歷史。
江潮生抱著最壞的打算擰動把手推開房門,他還沒有想好自己該如何解釋昨晚的瘋言瘋語。而帶著黑眼圈的江初月坐在餐桌旁,表情如常,甚至平靜地喊他來吃早餐,理智的江潮生第一次懷疑自己將夢與現實混作一灘。
“你沒有什么要問的嗎?”江潮生頭一次跟江初月這么小心翼翼地說話。
“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我?”江初月站起身來,“我要去總部訓練了,晚上回來。”
江潮生點了點頭,他渙散的視線停留在餐盤上的三明治上。
“還有。”江初月臨走前咳嗽了一聲,“網戀需謹慎,把人家約出來看看你可能就會結束這段戀情。”
江潮生轉過頭,而門已經合上了。“我又不是沉迷網戀的小孩子。”
虛擬是虛擬,現實是現實。有人的在游戲里處著CP天長地久,而現實里該上班上班,該搬磚搬磚。
罪魁禍首荊楚楚還在游戲艙里睡得香甜,絲毫沒有小妖精該有的覺悟。
昨天的故事只是兩個關系很好的女孩約著去游泳池里玩水而已,僅此而已。
想要開啟副本,就必須湊齊五個人。只有三個人的楚荊小隊蹲守在街頭,一個個都帶著兜帽,看起來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我說,我們已經在這里蹲了一個小時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關服我們都不一定湊得齊隊友。”
讀完圖書館所有藏書的江潮生無所事事,她找到了一份藥劑師的副業,最近正在潛心研究:“你大可在副本門口吆喝,跟那些尋求隊友的普通玩家一樣。”
楚荊拉下了帽檐,更加仔細地遮擋住自己的面容:“可我希望能找到一些正常的隊友。”
“什么叫正常?”江潮生問他。
“像你一樣,或者像牛麻子一樣。至少不能看見我就大呼小叫。”
“好看應該是優點,為什么到你這里處處成為缺點,你以往怎么交朋友的?”
楚荊思考了一下,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沒有朋友,或許曾經有過。。”
“因為美貌嗎?”
“不,因為宅。”楚荊這么形容,“我曾經有半年,或者更久,只見過來送快遞的快遞員。我在門后讓他把簽收單從門縫塞進來,只因為我當時洗澡洗了一半,惱人的門鈴讓我不得不中途沖出浴室,用滴著水的手拿筆簽收。”
江潮生近乎窒息,他知道現在有很多人很宅,但是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像楚荊這樣的。
“想要出來見見面嗎?”江潮生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跟我。”
楚荊有一絲心動,但他舔了舔嘴唇,回答道:“不,或許以后吧,至少現在我還不想。”
失望填滿了江潮生的內心,連他都不知道為何:“等你想好了可以跟我說,隨時都可以。”
“你很閑嗎?”楚荊問他。
“比起你還差一點。我在大學任職,課不多。”
楚荊驚訝地打量小女孩模樣的魔法師:“我想象不到……你在現實里會踩著凳子在黑板上寫題嗎?”
江潮生:“不,我在現實里很高,伸手能摸到黑板最上面的邊,你見到我就知道了。”
楚荊不再談論,甚至回避開來:“會有這么一天的。”
楚荊他們最后還是找到了適合的隊友,一個寡言的射手,跟一個嬉皮笑臉的刺客。他們都出自同一個地方,一個名為工作室的地方。
“給錢什么都做。”他們的廣告詞是這樣的。
“所以錢誰付?”
“你的任務當然由你來付。”江潮生的回答理所應當。
楚荊自己偷摸板著手指頭計算這個月的錢還能剩下多少,最后他湊到那個看起來面善一點的刺客身邊,問他能不能打個折扣。
嬉皮笑臉的刺客擺了擺手:“親親,這邊是一口價呢,不支持打折哦。”
隨后楚荊又看向那個寡言的射手,射手的話語經典且簡單:“時間就是金錢。”
楚荊買了他們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一人三十。如果這樣的事情多來幾次,他一定會后悔沒有早一點刪號重來。
尤金小屋的副本被再度開啟,五個光圈,每個玩家各站一個。白色的光圈泛著淡淡的紅光,站在圈內的玩家們掏出各自的武器,準備開戰。
大樹的藤條向尤金伸展,它們纏繞尤金的手臂跟腿,接著挽住她的腰,蒙住她的眼睛,將她拽入樹中。大樹上的藤條緊緊包裹樹干,人形的尤金在樹干上的形狀格外顯眼。
“這可真是……難以形容。”刺客看向旁邊的人,企圖獲取一點認同感。
可他旁邊的牛麻子嚇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想往光圈外面爬。那些蛇狀的樹根從玩家的腳下伸出,它們像抓住尤金那樣抓住了他們。
楚荊的視野被這些根系遮擋,他僅能用耳朵聽到牛麻子害怕的大叫聲,跟被大叫聲幾乎掩埋掉的,從旁邊江潮生喉嚨里發出來的笑聲。
“擁有求知欲的人真可怕。”楚荊不止一次這么想。
他們被這些根系拽入地下,直到四周變為虛無才被放開。他們頭上是一片黑暗的混沌,腳下也是。他們不得不用力踩踏地面,以證明自己不是漂浮在半空中。但他們無需點燈,因為他們在發光,像螢火蟲那樣照亮自身。
他們抬頭向前看,更大的光源就佇立在他們面前。那是包裹著尤金的樹,現在那個人形透過膠狀的樹皮朝他們敞開雙手,發出只能用寒冷來形容的聲音:“吾,是你們的神。吾,帶領你們永生。”
“我不想永生啊。”牛麻子用蹄子抱著腦袋,在地上縮成一團。
楚荊走上前去,把它從地上拉起來:“既然你喜歡追求刺激,那么就一定要貫徹到底。身為戰士,你必然帶頭沖鋒。”
“毛!”牛麻子道,“小爺喜歡的刺激又不是這種刺激。”
“不管是不是,boos都要打。”楚荊一腳把牛麻子踹到boss的面前,身體富有彈性的牛麻子砸在boss懷里又彈回到地上,它抬起頭與boss對視,發出驚恐的吼聲。
“雖然吵了點,但至少吸引住boss的注意力了。”楚荊抽出荊棘之杖沖上前去。大樹扭動著的枝條向四周擴散開來,它們如同戰士的長矛,橫劈而起。
楚荊輕巧地躲開了,但是江潮生卻被揮了出去,血量降下一大半。
“還好嗎?”楚荊站在距離樹不足五米的地方扭頭問身后的江潮生。
江潮生掙扎著爬起來,衣服因為剛才的抽打撕裂出一道口子。他掏出小紅瓶給自己灌下:“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這個boss的防御也太恐怖了……”刺客繞到了大樹的背后,兩點銀光般的匕首上下翻飛。但讓他頭疼的是個boss意外的肉,血量只有三百出頭,而樹皮堅硬,切入時又像陷入被嚼過的口香糖。不出意料,傷害反饋的數值也是少的可憐。
“我在城外砍野豬一刀一百多呢,砍樹怎么才三十點的傷害?”刺客忍不住吐槽,隨后他被藤蔓揮了出去。
楚荊站在大樹的側面,同一時間也受到了藤蔓的攻擊,但是不同的是他躲開了。
“攻擊范圍是全屏無死角的嗎?”弓箭手趴在地上打了個滾,同樣躲開了攻擊。
攻擊完后的大樹突然全身變紅,藤蔓生出尖銳的刺,但是楚荊發現,自己的傷害值陡然上升了一大截。
可是其他人未必有攻擊的功夫,這些帶刺的藤蔓像是藏在影子里的蛇一樣糾纏不清。剛起身的刺客接連著挨了兩下,仰面倒在了地上。
而弓箭手開啟技能,移動速度變快后勉強能生存下來。
江潮生雖然有跑的欲望,但是魔法師職業受限,他給boss上了一個持續傷害后就倒在了地上。
最麻煩的莫過于牛麻子,等楚荊有空再見到他時,他已經倒在地上了。
“T倒了。”楚荊提醒周圍的玩家。
“滅了重來?”弓箭手將弓收在身后,五個玩家已經死了三個,他認為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然而楚荊卻否認了對方的決定:“再磨一磨,看看還有什么攻擊方式。”
弓箭手又把背后的弓拿了出來,沒辦法,顧客即為上帝。
第一仇恨為弓箭手的大樹褪去了紅色,但它卻沒有移動,僅僅將包裹著尤金的那一面對著弓箭手。
弓箭手道:“沒有傷害。”
楚荊也發現了,當其他三個玩家死亡后,藤蔓對周圍的傷害更加密集,楚荊在快頻率的攻擊中穿梭,沒有心神去顧及其他的,直到他站到了尤金面前,才沒有被藤蔓繼續攻擊。
楚荊沒有顧及,荊棘之杖朝著尤金的臉部敲擊,傷害比在外面敲樹皮足足翻了一倍:“可以打。”
可當樹體再次變紅,尤金張開口從里面噴灑出綠色的汁液,離她最近的楚荊這次沒有好運地躲開,直接倒在了地上。
沒過幾秒,弓箭手也倒在了地上,與同伴們的靈魂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