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城東邊的碼頭,這里由獸人掌控著一切。來往的船只精致豪華,桅桿上還掛著畫有獸人頭像的旗幟,那是獸人的標志。
不同種類的獸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標志,比如今天靠岸的這一艘福爾斯號的旗幟上就是一個狼仰天咆哮的圖案。船上的獸人也皆有狼耳跟狼尾,有些獸態嚴重的甚至有爪子和利齒。
而幫他們搬運貨物的則是一群暗夜精靈,他們穿著破舊的衣物,將那些沉重的箱子扛在肩上,形成一條運輸線。
“快點!一個個跟沒吃飽飯似的。”卓卡站在高處大聲呵斥著。這些暗夜精靈又矮又瘦,除了稍微好看一點簡直一無是處。
可總有笨蛋寧可放棄自己的優勢也要跑來做這些苦活,就算烈日高照地在外面賤賣自己的勞動力,也不愿意舒舒服服躺在床榻上。
暗夜精靈不喜歡陽光,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卓卡用手擋住自己的眼前,從陰影下看著天空的烈日。今天的太陽真是太曬了,他看著那群慢吞吞的暗夜精靈搖了搖頭。
卓卡從高處跳下來:“還是先回去睡一覺吧,年紀大了,可受不了這么熱的天氣了。”
看見卓卡走后,站在船上的一名水手朝一名狼耳的精壯男子道:“頭,卓卡走了,我們……”
這名狼族的男子叫做瀟瀟風起,是一名游戲玩家。船上的員工也不全是NPC,也有一部分是從獸人大陸乘船來道颶風城的獸人玩家。
“通知一下,讓那些人可以下船了。提醒他們注意登船時間,我們只在這里停留三天。”瀟瀟風起從欄桿邊走開,“還有,找些人去幫一下忙。”
水手:“啊?”
“去幫幫那些暗夜精靈。”瀟瀟風起自認為不是什么悲天憫人的大好人,但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大壞人。
貨物本來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何必勞煩這些瘦弱貧苦的暗夜精靈。
“我就知道老大你人帥心善,這些暗夜精靈也太慘了,那些個奴隸主真不是東西。”水手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他早就看那個叫卓卡的NPC不順眼了。
“只是搬運貨物,不要做其他多余的事情。”瀟瀟風起叮囑,“千萬別被這兒的NPC發現什么異常。”
水手雙腳并攏,挺直了腰背,朝著瀟瀟風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收到!”
西蒙是這些暗夜精靈苦力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他的體型瘦弱,即使搬運最輕的箱子也依舊讓他的雙腿顫抖,直不起身來。
“去休息一下吧西蒙,慢慢來,不要太急了。”旁邊的一個年紀頗大的老精靈提醒他。
“沒事的達叔,我還可以。到是您,可得小心點,別傷了腰。”
達叔扛著貨物佝僂著往前走:“沒事的,你達叔年輕的時候可有力氣了。”
“你們兩個磨磨蹭蹭說什么呢!還不快點走!”旁邊的獸人監工手里提著鞭子,鞭子粗糙,打在皮膚上會留下很深的印記。
那鞭子抽打在西蒙跟達叔身上,西蒙哆嗦著叫了一聲,達叔咬牙忍住了。獸人監工見此又一鞭揮在了西蒙的背上,劣質的布料破開,露出丑陋的鞭傷。
西蒙這一次咬牙忍住了,他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他不明白為什么暗夜精靈要受到其他種族的壓榨,不明白為什么從一出生就要住在貧民窟里,更不明白為什么從一出生就要低人一等。
但他明白,如果不工作,家里將沒有食物維持生存,那時候比自己還小的妹妹可能就要被人送去會所。
會所是欲望的深淵,進去的人便丟掉了尊嚴與地位,哪怕是最底層的地位,也比被當作那些惡心的人的發泄工具來得要好。
西蒙瞪大眼睛,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他不想將自己的軟弱展現在這些監工的面前。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背后的傷口染上汗水火辣辣得疼。
“沒勁。”獸人監工見西蒙不再出聲便也失去了興趣。
福爾斯號的船員們下來了,手里還提著酒,他將酒遞給獸人監工:“辛苦了,太陽挺曬的吧。”
接過酒的監工笑了笑:“確實挺曬的,要是這群懶骨頭能快一點就好了,我就能早點休息一下了。”
“沒事,你先去休息吧,我幫你看著,反正也沒剩多少貨物了。”
聽見水手這么說監工心動了,但他還是客套地說:“這怎么好意思呢。”
“沒事沒事,去吧去吧。”水手推著監工催促對方離開,“這有我就行了。”
監工見狀便也欣然接受了:“謝了啊兄弟,明天我請你去我們這最好的酒館喝酒啊!”
水手揮揮手,看監工走遠了,才招呼其他人過來幫忙。
“這……不合規矩吧。”其中的一個獸人問。
“這是船長的要求,你們有意見嗎?”水手瞪著眼嚇退了提意見的獸人。后又語氣緩和地說:“船長說了,今天幫忙的獸人,額外獎勵一個獸人幣。”
獸人們都不屑一顧,一個獸人幣能有多值錢?
“金的。”水手插著腰補充,“干得最多的那個給三個。”
獸人們沸騰起來,他們爭先恐后地去爭搶那些被暗夜精靈們扛在肩上的箱子,暗夜精靈們流露出詫異的目光,后又與他們爭搶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達叔跪在一個身高八尺的獸人面前,“求求你不要搶我的貨物。”
站在達叔面前的獸人頓時慌了手腳,扛在肩膀上的箱子也不管了,自己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想要扶達叔起來:“我們是來幫忙的啊,不是要搶貨物。”
可達叔根本聽不進去,周圍其他的暗夜精靈也是一樣。他們一個勁地道歉,還將那些貨物藏在自己纖細的身體后面。
嘴笨的獸人們都手忙腳亂地解釋起來,但無論他們怎么說,這些暗夜精靈都不相信他們是來幫忙的。
水手:“干嘛呢干嘛呢?”
暗夜精靈看見對方的穿著,頓時明白了水手的地位,紛紛跪在水手面前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會好好工作的。”
水手皺著眉頭將自己的一頭蓬松的短發揉亂,連帶著兩只狼耳也垂耷下來:“什么跟什么啊?”
一旁跪在地上跟達叔解釋的獸人站起身來:“我,我們真的說了是來幫忙的,但他們不信。”
水手看著站在一旁五大三粗的獸人,再看看集體跪倒在地上的暗夜精靈,嗯,對比起來看他們確實挺像壞人的。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這可是卓卡大人的貨物!我們是卓卡大人請來的苦力,你們這樣不怕卓卡大人怪罪下來嗎?”西蒙站在所有暗夜精靈的面前,大聲朝水手喊。他雙手握拳,整個人都緊繃起來,身后的達叔小心拉扯了一下他的褲腳。但他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狼族獸人的眼眸,勇敢又害怕。
水手看著這個只到自己胸膛的暗夜精靈少年,罪惡感更重了。
他走到西蒙的身前,西蒙因為害怕下意識退后了一步,甚至閉起眼睛,用雙臂護住了臉。
意料之中的毒打遲遲沒有感覺,西蒙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水手放大的臉占據了他所有視線,他驚叫一聲差點摔倒,還是面前這個獸人抓住了自己。
水手半彎著腰,讓自己跟西蒙的身高持平:“我們也是苦力,是這艘船的員工,我們是來幫忙的,真的沒有惡意。”
“是……這樣嗎?”西蒙愣愣地放下護住自己的雙手。
“是真的。”水手小心地觸碰西蒙的臉頰,替他擦掉粘在臉上的灰。
水手直起身子朝其他暗夜精靈說:“沒有跟你們說清楚真的很抱歉,但我們絕對沒有惡意,只是單純地完成船長交給我們的任務而已。”
跪倒在地上的暗夜精靈哆哆嗦嗦,感覺自己在做夢,那些獸人怎么可能跟暗夜精靈道歉呢?
“就,就是這樣。”跟達叔解釋很久都解釋不清楚的獸人蹲下身,這次他終于將跪在地上的達叔扶了起來。
“好了,讓這些辛苦了一天的暗夜精靈們都休息一下,這么一點貨物對于我們這些天生高個子的獸人根本不算什么。”
在水手的指揮下,獸人們將暗夜精靈們扶到一旁休息,終于可以開始正式干活了。
但坐下的暗夜精靈們并不開心,他們竊竊私語,滿是心事。
西蒙終究按耐不住,他詢問看起來最好說話的水手:“大人,那我們今天的面包還有嗎?”
“什么面包?”
“就普通的黑面包,三塊,不,兩塊就夠了……一塊,一塊也……”西蒙低著頭,絲毫看不出來剛才那個充滿勇氣站在所有人前面的人是他。
家里已經沒有存糧了,如果今天不帶點東西回去,他們……想到這里西蒙不爭氣的眼淚又出來了,一直都沒有跪下的西蒙跪在了水手面前:“請讓我們工作吧大人。”
水手簡直揪心死了,特么的這個游戲究竟是什么舊社會奴隸制度啊?這么好看的一小孩哭著要做苦力啊!
“這是你今天的工錢,你跟他們說說每個人都有。”水手將一塊金幣放在西蒙手里,西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達叔在一旁也看見了,他從西蒙手里搶過金幣還給水手:“大人,這錢我們不能要啊。”
水手皺眉:“搬運貨物一個人一塊金幣,我們都是這個價。”
搬著箱子路過的獸人也氣喘吁吁地回應:“對啊,我們都是這個價,你們拿著吧。”
達叔仍然堅決地搖了搖頭:“太多了,我們留不住的。如果你們是真的為我們好請給我們一點食物吧。”
水手將金幣握在手里,莫名的憤怒被他壓在心底。當然不是沖著這群暗夜精靈的,而是沖著那群奴隸主的。
他隨手吩咐了兩個獸人去城里買點食物回來,那兩個獸人二話不說便去了。
水手越想越不得勁,旁邊的獸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哥,你想去就去吧,我會把活兒干完的。”
水手點點頭,直奔控制室去了。他沒有辦法,但頭兒也許有辦法幫幫這些暗夜精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