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華姑娘，你別這樣，我不值得你這樣。”尹故歸看著眼前這個神色堅毅的女子，不禁為之動容，可是她自己也是女兒身，又怎么能讓這個姑娘錯付了終生呢？

　　“公子，灼華雖然是風塵中人，卻從未與人有過肌膚之親，公子是與灼華有過親密的第一個男子，若是公子嫌棄，灼華唯有已死。”灼華不知道什么時候在袖中藏了一把剪刀，此刻拿了出來，直接架在了自己白嫩的脖子上。

　　“灼華，你！罷了，那你就跟著我吧。”尹故歸嘆了口氣，道。畢竟這煙雨樓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灼華繼續(xù)留在這里，說不定還會繼續(xù)有人來找她的麻煩，不如自己先帶她回家，跟她說明真相后，再給灼華找個好去處。

　　“灼華謝過公子，公子請去前面的杏花酒樓等我，灼華稍后便到。”灼華說完這句話，就轉身欲要上樓。‘

　　“你讓他先走，就不怕他跑了？”沐扶蘇搖著扇子，饒有趣味的看著眼前這個絕世美人，打趣道。

　　“灼華相信公子乃是重諾之人，必定不會欺騙灼華。”灼華淡淡地道。

　　好，灼華這句話，算是切斷了尹故歸所有的退路，她確實也在思考要不要趁著灼華不在，偷偷溜走，但是經(jīng)眼前這個男人這么一說，她還真是沒有什么臉跑路了。

　　“姑娘放心，我在杏花樓等你。”尹故歸道。說完就帶著王大力走了出去，沐扶蘇收起扇子，也跟了過去。

　　灼華提起裙擺，向樓上走去，老鴇憤怒的跟在她身后，她很生氣，她本來打算趁著灼華贖身的機會大賺一筆，這下看來是沒有指望了，她更氣的是，在自己無所不用其極的盤剝下，灼華竟然還能給自己攢下贖身的本錢，看來這個自己養(yǎng)了十多年的“女兒”，并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多謝媽媽這么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灼華如今找到了良人，這些東西都留給媽媽，還望媽媽可以準許灼華離開。”灼華打開床上的一個暗閣，從里邊拿出一個包袱，打開來，放在老鴇面前的桌子上：貓眼石，翡翠，金簪，玉鐲，還有一些黃金白銀，價值起碼一萬兩。

　　老鴇看向桌上的包袱，冷著臉，不語。灼華又從把首飾盒里的所有首飾都拿了過來，堆在老鴇面前。道：

　　“灼華這些年的衣服首飾，我都不帶走，算是感謝媽媽的培育之恩。”

　　老鴇依舊冷著一張臉不說話。

　　灼華微微笑了一下，罷了，那就都留下好了，她開始動手，一件件取下長發(fā)上價值不菲的朱釵，退下白玉一般的手腕上帶戴著的玉鐲，取下耳環(huán)，項鏈，拿出懷中那塊金線密秀的手帕，最后，灼華看了看腳上的鞋，鴛鴦戲水的好意頭，深青色的綢子斷面，是天逸閣的出品，忘了是哪個恩客給的，她毫不猶豫，把鞋脫了下來，放到那堆珠寶上面，看向老鴇。

　　老鴇似乎微微為之動容：“灼華，你？那個公子不會是你的有緣人的，你留在這里，我可以保證，絕對不逼迫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我當媽媽這么多年了，那個人的眼里沒有你，我看得出來，他給不了你幸福的。”

　　灼華不語，跪在地上，向老鴇磕了三個頭，她一揖拜別，朝著門外走去，她不問前路與歸途，走向杏花樓的路上，沒有一次回首。

　　卻說杏花樓內(nèi)，沐扶蘇搖著扇子，道：“老板，去二樓雅間。”

　　“你還跟著干嘛？”尹故歸問道。

　　“當然是等著拿我的衣服了，我衣服都在你這里，你就攆我走？”沐扶蘇故作痛心疾首的樣子。

　　“你衣服多少錢，我賠你好了。”尹故歸道。

　　“一千兩！”沐扶蘇爽快的伸出手。

　　“一千兩！你怎么不去搶？什么衣服這么貴？又不是金子做的。”一旁的王大力驚呼道。

　　“你還真沒說錯，這是天逸閣的十個繡娘整整趕工了半個月做出來的，可比金子值錢多了！要你一起一千兩已經(jīng)很少了。”沐扶蘇道。

　　“這，我沒錢！你說怎么辦吧！”尹故歸想了想，理直氣壯地說道，短時間內(nèi)她是真的沒有一千兩，雖然她俸祿很高，但是手中散漫，也沒有什么積蓄。

　　“怎么辦？本公子也沒有想好，就當你欠了我一個人情吧，等我想好怎么辦我再告訴你。”沐扶蘇折扇輕搖，笑得一臉猥瑣。

　　......“不如我把衣服脫下來還你好了！”尹故歸氣結了一陣后，道。

　　“那你請我喝一頓酒好了，像我這樣風度翩翩、行俠仗義、古道熱腸的人，有怎么可能真的跟你一個小姑娘計較呢！”沐扶蘇收起折扇，輕輕敲了敲尹故歸的頭。

　　“啊啊啊，痛痛痛！”下一秒，沐扶蘇的手腕就被尹故歸抓到了手里。

　　“酒我記下了，但是你也給我記住，本將軍不是小姑娘！”尹故歸說完，放開了沐扶蘇的手，向樓上包房走去。

　　“等等，那是我出錢訂的雅間！”沐扶蘇氣急敗壞地瞪了旁邊偷笑的小二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二樓雅間內(nèi)，沐扶蘇端起一杯茶香裊裊的雨后龍井，笑瞇瞇地對一旁的尹故歸問道：“話說，小將軍，你知不知道你這英雄救美，付出的代價可是會很大的！”

　　“代價很大？為何？”尹故歸道。

　　“因為你打的那個人。”沐扶蘇的神情稍稍有所收斂。

　　“那個人怎么了？背景很大嗎？我堂堂北境十萬大軍的將帥，會怕了一個孬種？”尹故歸道。

　　“他自然不可怕，可是你可知道他爹是誰？那可是一手扶持當今皇上上位的宰相，他姐姐張娜是當朝最受寵的貴妃，他可是皇上的小舅子，你把人家打成了那樣，你以后在京城呀，可得小心嘍！”沐扶蘇道。

　　“你為什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尹故歸剛問出口，就后悔了，眼前這個人背景明顯很不簡單，知道這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不過，丞相家的三公子？那不就是自己小時候揍了一頓的那個臭小子嗎？看來這梁子，就算是結下了。不過尹故歸也不怕，她行得正坐得直，無所畏懼。

　　“因為我機智呀！”沐扶蘇有恢復了懶洋洋地笑意，然后突然站了起來，貼近尹故歸的耳畔，小聲說道：“小將軍，這個丞相表面上滿身正氣是國之棟梁，實際上，可不是個簡單的人，你這一年在京城，可要警惕他給你下絆子哦。”

　　尹故歸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清了清嗓子，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沐扶蘇飲了一口茶，看了一眼窗邊尹故歸微紅的臉頰，只覺得唇齒留香，心情大好。

　　說話間，杏花樓的小二進來了，道：“二位客觀，煙雨樓的灼華姑娘在樓下等著，說是跟藍袍的這位公子約好了在這里見面。

　　“快請她上來吧！”尹故歸忙道。

　　灼華上樓之后，著實是眾人都吃了一驚：沒有絲毫打扮裝飾，滿頭青絲傾斜而下，腳上只有一雙白色的襪子，甚至沒有謝。

　　“灼華姑娘，你這是？”尹故歸驚問道。

　　“我把所有東西都留給煙雨樓的媽媽了，只身出門，往后余生，愿意長久侍奉公子左右！”灼華說著，就對尹故歸跪了下去。

　　“灼華姑娘，你別這樣！”尹故歸忙著把她扶了起來，嘆了口氣，道：

　　“灼華姑娘，其實我也是女兒身，只是因為今日想要去聽一聽姑娘的琴，故而女伴男裝，為的是省去一些麻煩，卻不想讓姑娘錯付了真心，還望姑娘勿怪。不過姑娘放心，我敬佩姑娘的氣節(jié)，今后姑娘可以留在我府中，我會護得姑娘周全，等姑娘遇到你的真龍?zhí)熳樱乙蕷w自當十里紅妝相送，成全姑娘。”尹故歸道。

　　灼華聽到這番話，頓時愣住了，她沒想到這么多年來進入自己眼中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個女子。但是一番猶豫后，道：“既是如此，灼華也愿意長伴將軍左右，為將軍分憂。”她聽得到王大力對尹故歸的稱呼，自然知道眼前這個人是為將軍。

　　“既是如此，姑娘就先隨我回府中吧，我在京城有個宅子，還望姑娘不要嫌棄。”尹故歸對灼華道，然后就起身準備離開杏花樓。

　　“喂，別忘了我的酒，我叫沐扶蘇，有空請我喝酒了就來長寧府找我！”沐扶蘇站在杏花樓的窗邊，對著已經(jīng)到了洛神湖畔的石板路上的尹故歸喊道。

　　尹故歸抬頭，微微一笑，長發(fā)輕舞，月明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