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魏嵐已經掃蕩到了一樓，確認宿舍樓的安全。
此時，警方的大部隊也已經到了，直升飛機的光束將周圍的一切東西覆蓋。
在復燃石反應堆附近，警方也順利捕獲十余名“黎明母艦”的成員，已經將他們的武裝力量控制住了。
雖然很驚險，但好消息是，終究沒有讓他們接觸到復燃石。
如果復燃石反應堆被炸毀太多，可不僅僅是無法用電那么簡單。
別忘了，這里是空港，讓城市浮在空中，用的能量幾乎都來自復燃石反應堆。一旦反應堆被破壞，在備用能源耗盡之前無法搶修成功，整個城市就會墜向地面！
到那時，存活率有多少，誰也不敢估計……
……
晚上十點，江鶴遠終于摘下面罩，坐上魏嵐的車子，去往了新家的方向。
他通過臨時通訊器跟柳綺兒取得了聯系，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們見面了。
因為魏嵐提前申請特別行動許可，所以控制局沒有追究二人的任何責任。魏嵐在都市區出手戰斗的罪行被赦免，江鶴遠“襲擊”魏嵐的罪行也一并赦免。
控制局留下的唯一指令，是讓他們回到居所去。
一路上，江鶴遠跟魏嵐沒有說太多話。
魏嵐設置好自動駕駛之后，便將駕駛座放下來，開始閉目養神。不過，江鶴遠知道她一直沒真的睡著。
“魏嵐……”
“怎么了？”
“你去過空港下面的地方嗎？我不是指礦區，是指地面那些住人的地方。”
“……為什么突然對那里好奇？”
“剛剛樓上有一個‘黎明母艦’的人跟我碰面了，交流了幾句，然后被他的同伙殺掉了。那個人好像來自空港之下，我想知道那里是個什么地方。
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空港上，從來沒有去過下面。談及那個地方，老師們也都諱莫如深，不敢說些什么……”
“當然了，‘貧民區’可是人類陰暗面的集合，能不談自然是不談的。”
魏嵐的身體斜躺著，睜開眼睛，稍微側過頭，跟江鶴遠對視了一眼。
“后座有一條毯子，幫我拿一下。”
“啊……好。”
江鶴遠轉過身去，伸手拿來毯子，遞給魏嵐。魏嵐展開毯子蓋在自己身上，然后繼續閉上了眼睛。
“鎮壓者也會感覺冷嗎？”
“我不冷。”
“……那你為什么蓋毯子？”
“因為你眼睛不老實。”
魏嵐依舊合著眼睛，沒有任何威脅性的動作，但這冷冷的聲音也足夠警告江鶴遠了……
“不是，你的作戰服也太貼身了！這不能怪我啊……”
“如果你立刻閉上眼睛，我還可以跟你討論‘貧民區’的話題，否則就給我滾下車。”
“我閉上了！”
“哼……”
魏嵐輕輕地哼了一聲，睜開眼睛檢查了一下，確定江鶴遠已經老老實實閉上眼睛。
“‘貧民區’的人口，在人類之中還是占大多數的。雖然叫做‘貧民區’，但也并不是都很窮。他們大多數人的月薪，大概是空港人的五十分之一吧。”
“五……五十分之一？”
“對于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地面消費水平很低，剛需基本都能夠解決的。
地面的福利制度其實很好，某種意義上說并不比空港差，至少他們大部分人都可以住很大的房子。
這些人單靠普通工作和補貼就能過上很好的生活，會覺得痛苦的人，只不過是為了擺脫地面，來到空港。”
“他們要怎么才能來到空港？”
“很有錢、很有權或者很有名。
上升到空港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經過空港高層介紹，直接拉上來分配戶籍。這種情況很少，必須要很有權力很有人脈。那些地面政治家，無非都是想走這條路。
除此之外，很有錢很有錢，也能買到一個名額。但是地面的經濟水平太弱，正常來說，沒有幾輩子人的努力，是走不通這條路的。除非，他們選擇用槍支、血液和粉末發財。
第三點就更容易理解了，地面的明星只要夠出名，就有機會來到空港演出。只要被空港的娛樂公司或是某個人看中，就有機會留下來。”
“做科研有機會嗎？”
“理論可行。”
“理論可行的意思是……實際上并不可能？”
“嗯。”
“怎么會這樣？”江鶴遠疑惑地皺了皺眉，“無論是地面還是空港，都屬于戰區的一部分。而對于戰區來說，最重要的力量之一不就是科技嗎？為什么地面的人通過科研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江鶴遠，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自己對地面的了解，足夠多嗎？”
“當然不夠，甚至可以說非常非常少。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想問你的。”
“那就對了。你對他們知道得少，他們對我們知道得就更少。地面的科學家，甚至都不知道空港最新的科技成果，也拿不到任何一點資料。
從新元歷178年三艘星艦升空開始，空港的絕對統治地位就沒有變化過。至今250多年，科研環境早就形成閉環了。與其在貧民區沙里淘金，不如直接在空港的金子堆中找最純最亮的。”
“……”
“江鶴遠，很多東西是無法改變的，就像我們再也不可能變成普通人……”
魏嵐說到這里，忽然停住了，轉過身來看向江鶴遠。
兩人對視著，都看到彼此的眼睛里浮現出屬于自己機核的色彩。
這是機核發生了共鳴，就像沙漠中兩個小生命相遇，就算對方無法幫助到自己，也會本能地產生亢奮。
“我能感覺到你在拒絕‘余燼’，為什么呢？成為鎮壓者是拯救人類的最好途徑，很多人求而不得。
你明明不是冷血自私的人，甚至為了保護你母校的學生，敢威脅我做出規則之外的事情。既然你有救人的膽量和想法，又何必拒絕成為鎮壓者？”
“……魏嵐，救人和拯救人類不是一樣的……”
“可無論哪一個，你都需要這股力量。人擁有更強的力量是沒錯的，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什么。”
“你未免也對我太過關心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真的很適合成為鎮壓者。
無論是技巧還是心態，你的天賦都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我想為這個世界帶來什么，就絕對不可能放任他們剝離你的機核。
就算你的機核不能在這一個月內喚醒，我也會想辦法讓他們保留你的，放心吧……”
“不不不不！等等！你這樣說我就不放心了啊！”
江鶴遠聽了魏嵐的話，嚇得一個激靈，連連搖頭。
不知道為什么，他在魏嵐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狂熱！
無論是切身體驗還是他人評價，都可以確定魏嵐是一個相當淡漠的人。如此神色出現在她的臉上，絕對不正常！
雖然沒有明確的理由，但直覺告訴江鶴遠……
這其中肯定有什么陰謀！
“我先說明，我不需要什么力量，也沒想過拯救人類。這一個月我根據合約盡力喚醒機核，如果不能喚醒的話，把我機核剝離了，我下半輩子拿補貼也挺舒服。
真的不用給我考慮這么多，剝離機核的過程中死了我也認了，真別幫我！”
“哼……我剛剛說過，有很多事情你是改變不了的。”
魏嵐坐起身來，眼睛輕輕一瞇，眸底透露出一絲狡猾的神采。
“這一次，你是想走也走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