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首陽歪頭，將鐵扇又合上了。
“李問寒你讓開。”楚江威抬劍貼在李問寒手臂，要將他往一邊撥。
李問寒沒動，靜靜看著首陽。
打破安靜的是王君杰，他離座過來，手里的折扇按在李問寒肩頭，笑吟吟道：“李兄，人家這是來找無雙閣挑戰，你又不是無雙閣弟子，這樣出頭，怕是會惹來不必要的非議，況且楚兄又不是不能應戰，他雖名列青云榜第七位，比不得你這個榜首，但你這樣不是看不起人家嘛！”
李問寒瞟了他一眼，對他那點小心思十分清楚，但是紀長澤卻也跟著開口道：“李兄，多謝你一番好意，但此事事關無雙閣的名頭，還請讓師兄來。”
他既然開口，李問寒話不多說，轉身就走。
紀長澤轉眼又對首陽說：“既是比試，便點到為止如何？”
首陽知道他的心思，失笑道：“放心，我不會殺你師兄。”說罷，刷的一聲又撐開了鐵扇。
“楚江威不應戰不行啊！”封萩說。
“首陽的武功太高，如果是你哥還有一戰之力，楚江威武功雖然不差，可人家估計就是沖著他來的。”柳鳶鳶倚著欄桿也不躲了，一頭烏發被她捋到身前，發尾垂在腰側，隨著她的身體微微晃動。
封萩蹲著，兩手抓住闌干，眼睛從空隙里往外看，邊說道：“我哥要是真代替楚江威和首陽打，恐怕馬上江湖就要傳出無雙閣沒落的話。”
柳鳶鳶搖頭直笑，又低頭看她：“你覺得首陽是不是王君杰請來的？”
封萩摸了摸下巴：“不一定，首陽好歹也是茲教十二仙之首，哪里是王君杰能指使的人。”
樓下大堂，楚江威拔劍率先出手。
首陽站著未動，直到劍刃襲到眼前，他方才抬手，鐵扇在掌心轉了半圈，扇面劃出一道圓，扇影寒光凜冽，輕輕一抬，便揮開了楚江威的劍。
但劍勢尚未結束，只見楚江威手臂一抖，劍身隨著身體轉動，脫手飛出，如利箭疾馳，長劍繞了半圈從首陽后側刺出，劍氣森寒，卻見首陽不慌不忙，連頭也未回，只是背過手，拿鐵扇在后側一擋，隨即撤開。
長劍被打偏了方向，楚江威騰身飛起，奪過劍柄，自上撲下。
首陽嘴角噙著笑，鐵扇接連擋住楚江威數劍，仍顯得游刃有余：“楚少俠好功夫，年紀輕輕便已經將紀閣主的無臻劍法學了七八層，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楚江威暗暗咬牙：“廢話少說。”語罷再次揮劍。
首陽笑吟吟道：“楚少俠性子也太急了。”邊說著他邊將手中鐵扇往上擲出，兩指往前，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劍身，在楚江威手背彈了兩下，不知用了什么巧勁兒，便見楚江威五指一松，劍自手中落下。
鐵扇也在這時重歸首陽手中，他合扇猛地敲在楚江威肩頭，精鐵造得扇子，少說也有十來斤，在首陽手里看似輕巧，但打在身上卻疼，更別提首陽一身內力遠比楚江威深厚，他只覺肩頭一股巨力壓下，膝蓋窩一軟，便單腿跪到了地上，而長劍在此時方才落地。
但這還未結束，首陽按著鐵扇，氣定神閑地將楚江威的肩頭又壓下去了幾分，隨著幾聲裂響，他膝下的云石也跟著裂開了一道縫隙。
楚江威早已滿頭大汗，體內真氣此刻也混亂不堪，再也控制不住，張口吐出一口血，霎時間染紅了衣襟。
首陽卻還不罷休，鐵扇再次打開，這次扇骨間卻冒出許多狼牙般的利刃，他眼眸微瞇，帶著冷光，揮扇打向楚江威。
李問寒握緊了劍，卻沒動，扇骨間徹底暴露出來的利刃即將劃破楚江威的皮肉，一股威壓自身后悄然而至，首陽心中一凜，急忙回身，但已經晚了，他只來得及對了一掌，對方的內力便猛地沖進五臟六腑，席卷而來，他只覺胸中氣血翻騰，連退了三步才堪堪站住。
紀長澤翩然落下，閣內一時寂靜無聲，所有人都似啞巴了一般看向他。
封萩也目瞪口呆：“紀長澤的內力也太深厚了吧！”
柳鳶鳶噙著笑沒說話。
首陽捂著胸口，硬壓下喉間的腥甜，他雖一時不防硬接了紀長澤一掌，卻也沒露出頹勢，反而道：“少閣主好高深的內力。”
紀長澤捂嘴咳嗽了幾聲，他面色蒼白，唇色淡得沒有血色，身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精氣神，病怏怏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是他方才一掌將首陽逼退。
咳嗽夠了，紀長澤才開口：“點到為止，你方才分明想殺了我師兄。”
“打得盡興，一時忘了。”首陽道。
“呵～忘了。”紀長澤抬臉，眉眼陰鷙，將閣內眾人掃視了一圈，才慢悠悠說道：“怕是以為無雙閣如今好欺負，便以為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他這話說出來便是撕破臉皮，首陽自然不能應承，只道：“少閣主怕是誤會了。”
紀長澤冷笑：“是不是誤會我心里清楚，現在，請你立刻離開無雙閣。”
李問寒亦冷聲道：“請吧！”
首陽笑笑，目的已經達到，他也沒有留下的興趣，轉身便走了。
他離開后，莫憂急忙過去扶住紀長澤，喂他吃了一粒藥，藥丸下肚，腹內升起一股熱氣，驅散了手腳的冰涼疲軟，紀長澤抓住莫憂的手腕，額上已經冒出汗水，聲音也像是含在嘴里：“看看師兄如何了。”
他說完李問寒便過來了，莫憂這才放開手，過去帶楚江威去后面療傷。
閣內一時寂靜無聲，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紀長澤，若說今日最出乎意料的，還是紀長澤這一身深厚內力，有習慣多想的已經在猜測他這內力是不是紀昌泰傳授，不然他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哪里來得這足有半輩子的內力。
連劉晉崧也不知何時出來了，卻道：“許久未見，賢侄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紀長澤自幼惡疾纏身，紀昌泰為了救兒子的命，多少天材地寶不要錢似的喂，單是那一顆能增十年內力的朱雀果都喂了有三顆，按這樣的喂法，便是廢柴也能成高手，更別提紀長澤根骨奇佳，是個練武的好苗子，所以哪里會是江湖傳言中的，不會武功的病秧子。
“今日過后，紀長澤就要聞名江湖了。”封萩忽然感嘆了一句。
“只是可惜了，他若沒這一身病，青云榜上怕是能和李問寒爭上一爭。”柳鳶鳶一雙秋水似的眼睛遙遙看著紀長澤，不知在想什么。
“那就要看莫憂了，也不知能不能治好他的病。”
最熱鬧的事已經過去，封萩也沒再繼續呆下去，和柳鳶鳶說了一聲便離開了。
自從昨日李問寒和楚江威打了一架后，紀長澤便發了話，因此封萩想去見聶于桑，也沒有人再阻攔。
聽到開門聲，聶于桑頭也未抬，拿著一方濕布擦拭著卻云。
“你還真是坐得住。”封萩抱膝蹲下，一邊拿眼瞅著他，想看看他臉上有沒有別的表情，可看了幾圈聶于桑也是神色平平。
“不然呢？”言下之意是他又出不去。
封萩抿嘴笑笑，學他坐到地上，說：“紀長澤已經說了，三日之后會給我們一個交代。”
聶于桑放下濕布，終于抬眼看向封萩：“只是給個交代，又沒說會放我出去，更沒說還我清白。”
“紀長澤又不是蠢人，我看他也不像是會感情用事的人，況且他壓得住楚江威。”說到楚江威，封萩說：“而且楚江威受了傷，短時間內怕是不能到你跟前晃悠了，更做不了主。”
“誰打傷的？”聶于桑問，他和楚江威打過，知道他武功不弱，能把他打傷，絕對是個高手。
“茲教十二仙之首，一月首陽。”
聶于桑搖了搖頭：“沒聽過。”
“你沒聽過的多了。”封萩搖頭嘆氣，轉而又帶著點好奇問：“聶少俠，你是第一個發現紀前輩死亡的人，當時在屋里，你有什么發現？”
“沒留意，我剛進去，還沒緩過神楚江威就跟著進去了。”
“這么說你壓根沒見到兇手。”封萩眨了眨眼。
聶于桑收劍入鞘，站起來說：“我若是見到，早就打起來了。”
封萩坐著沒起來，仰頭看著他，半響笑了笑說：“說得也是。”
說完封萩起身要走，只是才轉過身便被聶于桑抓住了手腕，她一臉疑惑地回頭，無聲詢問，聶于桑冷笑：“你懷疑我？”
“沒有。”封萩立刻搖頭。
“最好沒有。”聶于桑放開她。
“你這話又是什么意思？”封萩氣惱道：“我不過問你幾句話，你就這個樣子，分明是你懷疑我，你不相信我，聶于桑，你個大壞蛋，你道歉，我哪里惹著你了，你要這樣懷疑我，氣死我了。”說著封萩還上手拍他。
聶于桑理虧，加上被她鬧得頭大，忙抓住封萩兩條胳膊牢牢按住道歉：“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
“說，為什么不相信我？”封萩逼問。
“我沒有。”
“那你為何懷疑我不相信你？”
“昨日你是怎么逼問我的你忘了？”
“就因為這個？”
“不然呢？”聶于桑看她瞪圓了眼睛，心里不由軟了幾分，壓著她胳膊的力道也松了，沒留意就順勢牽住了她的手。
“你可真記仇。”封萩哼唧道。
才說完，吱呀，門從外面打開，李問寒站在門口，看著他倆手握著手，神色立刻沉下來，一瞬間屋里寒風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