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藍星號上的工匠收工,水手們也按時回船。石步送走戀戀不舍的大島父子,熄滅掉照射燈,整個港口才漸漸安靜下來。
整個海口港也安靜下來。
然而有一個地方是例外,那就是位于海口港西南,北流河東岸的“大島倉”商行的總部。總部九百平米的大院燈火通明,上百人席地而坐,在桌案上忙碌而仔細地描繪著藍星號的主體結構圖。
穿過大院進入大堂,大堂中同樣是描圖繪圖的工匠,他們繪制的則是藍星號上的特殊裝置:水密門,通海閥,升降機……
繪圖所用的是“大島倉”最好的絲絹,也是進貢東桑王室的貢品,東桑國王的圣旨就是用的此絲絹書寫。
大島茂肯下這么大的血本,可見其對藍星號的癡迷,重視。也讓工匠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連夜把初稿趕出來,明天尚有機會核對,否則充滿神奇變數的公輸軍團有可能眨眼就已完工離港。
與前邊大院和大堂的密集不同,后院的密室之中僅有三人:
桑木直,大島茂和大島駿。
直親王愛撫著那一沓白紙,輕輕揭起最上邊的一張,上面繪制著照射燈的結構詳圖。這是大島茂用十萬石糧食加一萬石海鹽換來的。
“干得不錯!大掌柜很有眼光啊,技術遠比實物重要。今后只要有機會,就要不惜一切代價,獲取公輸軍團的技術!”
大島父子同時點頭。
大島茂面色突然凝重,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
“今天親王殿下將甲府紅柚木用于藍星號的修復,此舉是不是太冒昧了。這……”
直親王臉上開始浮現出笑意,越笑越夸張,到后來近乎是一陣狂笑。仿佛將心中積郁多年的憋悶都在笑聲中發泄出來。
“哈哈哈哈哈!大掌柜的難道和我那老邁的王兄一樣迂腐,你該不會去告發本王吧?將專供王室的甲府紅柚木用于外夷,那本王這顆人頭可就不保啦……”
“噗通。”大島父子雙雙跪下。
大島駿:“殿下,大島可是按您的吩咐才……”
大島茂:“殿下!草民萬萬不敢!只是……”
桑木直趕緊伸手把父子倆拉起來,真誠地說道:
“二位掌柜都是具有遠見卓識的能人,本王尚有要事相托,不會責怪你們的。”
直親王的語氣愈發誠懇。
“桑木直受封關西王,關西兩城三縣的百姓都親昵地稱呼本王為‘直親王’。想來本王的口碑還不算太差吧。不像我那迂腐的國君哥哥,和暴戾的關東王弟……”
“殿下說得沒錯。殿下開明賢德,關西原本僅三縣,經殿下八年的苦心經營不懈努力,把海口港,西港,這兩個小漁村硬是建設成了兩座大城市。”
“海口港更是成為東桑國第一大港。”大島茂既講述了實情,又借機恭維了直親王,這馬屁拍得愈發老道。
果然,桑木直笑得很開心。
“還是大掌柜的城府深厚,能成大事。不像我和小掌柜的做事莽撞,容易沖動。”
大島駿陪笑道:
“小的怎能和親王殿下相提并論……”
“那你可曾查明緣由就向酒倉熊二發起決斗。你覺得就憑酒倉熊二那豬一樣的家伙就能調度三千石陳糧,送往瑪雅島?”
“你知不知道竹山冢是酒倉熊的姐夫?而竹山冢的哥哥竹山上,乃是我那暴戾的關東王弟弟桑木柘手下的大將軍。”
“你以為本王那天出現在決斗現場就是純屬巧合?僅憑一把鋒利無匹的玄鐵刀,你就想橫行東桑?”
桑木直一連串嚴厲的喝問就像連珠箭,每一支都深深地穿透大島駿的心臟。
未等他問完,大島駿早汗濕全身跪在地上,就差剖腹謝罪了。
“起來吧,大島君。”直親王的語速變得舒緩。
“本王和你年紀相仿,能理解你這份沖動,放心吧!這些事本王都替你背了,誰叫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呢。”
大島父子知道關鍵問題來了,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望著桑木直。
“待會你們就寫一封密報,將上述種種事情都推到本王身上,是本王授意你和酒倉熊決斗,也是本王指使你利用玄鐵刀劈了竹山冢,當然還有送甲府紅柚木給藍星號,因為桑木直勾結公輸軍團意圖謀反!”
盡管大島父子已做好充分準備,“意圖謀反”四個字還是像四記大錘砸在頭頂,父子倆跌倒在地,天旋地轉腦子里嗡嗡直叫。
桑木直也不再說什么,端起茶杯慢慢品茶,看父子二人在地上暈乎乎地做慢動作。
這個時候,急不得。
這東桑國的積怨也非一年半載了,十三年前,大將軍武田聯合多地鎮府司將軍發動軍事叛亂。武田從關西舉兵,半年后突破“桑山關”兵鋒直指國都東都。
桑木直極力勸說國君桑木本遷都關東暫避鋒芒。而桑木本執意要在關中平原與武田大軍決戰,結果遭到慘敗,桑木本也身受重傷。
桑木直率兵浴血奮戰保護王室撤退至關東,后又親自領三千死士從關東的南渡港乘船出發,歷經海上千里航程到達西港。
因遭遇海上風暴,到達西港時,桑木直的三千死士僅剩一半。他就是憑借剩余的一千五百人,從西流河逆流而上,直搗武田后方迫使武田回兵救援。
拯救了桑木王室即將覆滅的命運。
“武田叛亂”持續四年多方得以平息,若論功績自然是桑木直居功至偉。但經此叛亂桑木本已再無雄心,將軍權收歸中央,分封王室成員掌管地方。
桑木直則被封為關西王,美其名曰關西民眾對直親王最為信服。
實則是王室之中均忌憚桑木直的能力,把最為貧瘠,也是武田叛亂重災區的關西爛攤子交給他打理。而且還安插了無數密探,時時監視。
這令桑木直很是不爽,可他是忍術八段,很能堅忍……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島茂才慢慢捋出點頭緒來,試探著問:
“殿下可是已經準備好啦?”
直親王輕輕放下茶杯,緩緩道:
“八年,本王已經準備了八年……可是兩艘大船改變了我的想法,本王不能再繼續等下去!”
“或許再等兩年本王就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到那時,東桑國四周的海面上將全是藍色號,藍星號,藍海號……東桑島就是公輸軍團庭院里的盆景,或者是塊糧食地。”
“大島君,時不我待啊!”
大島駿噌地站立起來,深鞠一躬道:
“陛下!大島慚愧,剛才竟有剖腹謝罪的想法。大島駿愿與陛下同舟共濟,革除舊弊,讓東桑國的旗幟插上每一塊陸地!讓東桑國的戰船征服所有的海洋!”
大島茂拉著兒子的手臂站起來。
“陛下既有此決心,‘大島倉’上上下下八萬三千七百人誓死追隨!不知陛下要‘大島倉’怎么做?”
父子倆都改口叫陛下了,桑木直這條船算是上定啦。

人器
上了桑木直的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