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父又回到了廠里上班，假已經請得夠了，再這樣閑下去，容易出毛病。

　　請過一天假后，陳小凡也回到了學校。

　　一切如同往常，沒有人問起，他請假的這天發生了什么。

　　之后的周考中，陳小凡依舊沒能考出什么驚人的成績，但比幾個月前，總歸是好了不少。

　　這也許就是他的進步！

　　班主任沒有找他談話，也沒有再提考華燕的事。

　　徐之才依舊是班級第一，只是更多時候，他手里拿著那本鋼琴教材。

　　回家路上，兩人有說有笑，只是偶爾，陳小凡會突然沉默。

　　也不必再糾結于那個十字路口，兩人就從學校出發，有時候陳夕倩在刷題，他就站在教室門口，等她寫完。

　　有時候到家，時間還早，兩人就在小區底下坐著，偶然抬頭，看到天上一輪清月，感慨一聲“今晚的月亮真美”。

　　好幾次，早上醒來，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抽屜里的尺子，選定一個刻度，松手，握住。

　　有時結果相差甚遠，有時準確。

　　看到自己握在預先想好的數字上，他也只是笑笑，將尺子放回抽屜里。

　　最后的時光，如平靜的江水一般，沒有驚天動地的波浪，卻也緩緩向前流淌。

　　高考，到了！

　　不管有沒有準備好，上戰場的時間都已經到了。

　　考場上，他一筆一劃書寫著自己的答案，他不知道答案是對是錯，但這是他的選擇。

　　最后一門是英語，他走出考場，感覺仿佛一切都在這一刻結束了。

　　剩下的，是今天晚上的散伙飯。

　　學校里有不少的住校生，高考過后，宿舍清場，能留在這里的時間只剩下今晚。

　　推杯換盞間，氣氛很是熱鬧。

　　“老師，感謝您這一年來對我們的照顧?！?p>　　同學們全體起立，舉起桌面上的酒杯，在徐之才的帶領下，異口同聲地說。

　　隨后將酒杯里的啤酒或是飲料一口飲盡。

　　“我也很高興，在這一年的時間里，能擔任你們的班主任。也希望你們在未來的日子里，能前程似錦、一帆風順?！?p>　　說完，班主任也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這作為一個開頭，飯桌上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熟悉的同學，三兩個聚在一起，相互敬酒，說著以后再見的話。

　　班主任在說著一些高三時候的趣事，說什么“講臺上的視野很好，你們在底下做的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p>　　又比如什么班里哪個和哪個正在談戀愛，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沒說。

　　其間，那些任課老師也都紛紛來到包廂里，同學們就舉杯，再喝一杯。

　　“陳小凡，為我們一年的同桌之情，干杯?！?p>　　劉惜語端著一杯果汁，走到他面前，舉起杯說道。

　　陳小凡和她碰杯，她似乎還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卻突然改口。

　　“以后QQ常聯系?！?p>　　陳小凡點頭：“一定。”

　　那幾個黑友也都走上來。

　　“陳小凡，以后有機會，還要一起開黑。”

　　陳小凡點頭，五人碰杯。

　　喝完一口，四人卻沒有走，而是留了下來。

　　“陳小凡，上次那個俱樂部，你和他們聯系了沒有？”

　　他們幾個最后一次開黑，是在4月30日下午。

　　那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陳小凡有空，便陪他們打了一下午。

　　登賬號的時候，他收到一封郵件，是市里一個俱樂部的邀請函。

　　說是看了他之前的一場比賽，覺得他天賦不錯，想邀請他加入一起打職業。

　　臨近高考，陳小凡想著再考慮考慮，就沒有回復。

　　這被他們一直記到現在，聽他們問起，陳小凡搖了搖頭。

　　“我不打算去打職業?！?p>　　他清楚，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有著超凡學習力與反應力的天才了。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陳若明并不意外。

　　陳小凡反問道：“你們呢？以后什么打算？”

　　四人互相看了看，陳若明笑著說：“大學估計是考不上了，我們打算一起去深圳打工。深圳是個大城市，人多，機會也多?！?p>　　陳小凡點點頭，看了他們一眼。

　　“以后常聯系，發財了可別忘了我?！?p>　　大家笑著說：“一定?！?p>　　四人離開，陳小凡一轉眼，卻看到林芝和劉惜語兩人悄悄地正說著些什么。

　　隨后林芝端著酒杯，走到了徐之才面前。

　　“班長，我敬你一杯，這一年里，麻煩你照顧了。”

　　徐之才見到她，愣了片刻，笑著回答：“這是我應該做的?！?p>　　兩人碰杯，林芝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卻沒有說出口，她紅著臉走開。

　　高中三年，年年分班，同學并不止這些。

　　約定好回來的時間之后，宣布自由活動，不少同學去其他包廂，找自己的熟人。

　　陳小凡站在角落，看著包廂里的熱鬧，不時喝一口。

　　徐之才突然走了上來，站在他旁邊。

　　他提議道：“我們也去其他班看看？”

　　陳小凡沒有否決，他們走到三班的包廂門口，打了個招呼。

　　只見陳夕倩走了出來。

　　他們三個，高一在同一個班，那時候的徐之才，也擔任班長的職務。

　　徐之才的家在城區另一邊，離學校有點遠，上下學都騎車。

　　高一的時候，三人聊得來，偶爾徐之才也會扶著自行車，順路和他們走到小區門口，再騎車回去。

　　讓他有些意外和慌亂的是，跟在她之后，徐思卿也走了出來。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陳小凡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似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徐思卿見到他的目光，停頓了一小會兒，微低下頭。

　　徐之才和她走在前面，陳小凡和陳夕倩跟在后面，四人兩前兩后，沿著江邊欄桿緩緩走著。

　　徐之才和徐思卿正在聊著些什么，突然，他回過頭問道：“陳小凡，你以后打算考哪個大學？”

　　陳小凡搖頭。

　　“陳夕倩，你呢？你打算考哪里？”

　　陳夕倩看了陳小凡一眼，她也搖頭：“我還沒想好?！?p>　　徐之才繼續說：“江大在杭州，徐思卿要去美國，以后我們恐怕很難再聚在一起了。”

　　“是啊。”

　　陳小凡意味不明地回答道。

　　四人又繼續往前走，路燈下，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江面漆黑一片，棧道不知通向何方。

　　陳小凡突然停了下來，他靠在欄桿上，陳夕倩注意到，她也停下來，站在他身邊。

　　徐之才兩人沒有察覺，他們談笑著繼續往前走著，直到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