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
李嶠正跟凌愈角逐死亡翻滾,突然聽見虞繪的聲音,他一轉頭,媽耶,徐嚴!
李嶠道:“徐老好……”
徐嚴的表情很難說,居高臨下地俯視凌愈,道:“你不是要處理鍛魂人嗎,怎么打上了?”
“咳咳,這是個意外。”
凌愈一清醒,李嶠就倒霉,他直接點了李嶠腿上的穴道,李嶠雙腿一麻,被他跟個麻袋一樣丟在一邊。
虞繪狠厲地瞪著凌愈,他道:“虞繪小妹,我不想勉強你,你是想清醒著被我帶走還是被我打暈帶走。”
“你別碰她!”
李嶠的雙腿動不了,但手還沒廢,抱著凌愈的雙腿不讓他往前一步。
“狗東西放開!”
“放你麻痹!”
凌愈一腳踹到他臉上,李嶠被踹得鼻血橫流,愣是不松手,雙手死死纏著凌愈。
“小嶠你放手吧……”
李嶠一愣,他看見虞繪哭了。
他怎么敢放手啊?
“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凌愈舉起逆鱗,道:“再說一遍,放手!”
李嶠不知哪來的勇氣,只覺得胸中有一腔熱血在燃燒,大喊道:“我放你個鬼啊,有本事砍了老子!”
“放手!”
“不放!”
逆鱗一刀砍了下去,瞬間,鮮血泵出!
凌愈匆忙收了手,連退數步。
“夠了,溫別辛你放了他們,你不就想要個轉移毒功的容器嗎?本座來,夠格了。”
溫熱的血液滴到李嶠臉上,他的背上覆著一具溫熱的身軀,那人咳嗽幾聲后癱倒在他身上。
虞我行,替他擋了這刀。
“你能做到?”
“本座太上心經九重,會比一個強行提上七重的人差?”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無性別天賦之分。
凌愈深思熟慮后道:“好,用你。”
清風臺的中央有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籠,里面的那人盤坐在原地,他被鐵索捆住四肢,穿透鎖骨,只有一點干枯的血凝在身上,溫越鋮垂著頭仿佛在沉睡。
凌愈走到他面前道:“義父,快了,我馬上就來救你。”
他煉制的鍛魂人還是不成熟,凌愈自認技不如當初的臧人閻,只能走這種野路子。若是將這七十二個鍛魂人的毒功洗煉到溫越鋮身上,不愁不能把他練成真正的鍛魂人。
他打開鐵籠把虞我行推進去,虞我行依他的指示將雙掌覆在溫越鋮背后,凌愈給了他一顆治內傷的藥,道:“你若不老實,我就殺了虞繪。”
虞我行只道:“然后怎么做?”
“你只管運轉功法就行,其余的由我來。”
凌愈看著五根盤龍柱上的鍛魂人,對徐老道:“動手吧。”
徐老用左手抽出袖中針灸包,道:“殿主將我的右手廢了,我說,你來做。”
凌愈接過針灸包,取出最長的一根銀針,踏空而起。手中這根銀針起碼有十公分長,一支水性筆筆芯粗,針頭冒著寒光,看一眼都駭人。
徐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點其紫宮穴,穿透肉身刺心臟下一寸,記住要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放完他們所有毒血,不然毒血一流出,毒性就會減弱。”
“知道了。”
第一個被刺的人尖叫著,凌愈并不給他掙扎的機會,幾乎瞬間就打暈了他,銀針穿透他的身軀。那人猛得驚醒,刺耳的尖叫聲逐漸轉變為像動物的嘶吼,眼睛里流出血淚,胸腔的毒血暗紅,如同一條靈活的毒蛇順著鐵索扭動。
在每根盤龍柱的下方都有一只一人高的拈花細頸銀壺,鐵索垂在里面,肉眼可見銀壺壺底黑了那么一寸。
李嶠翻了個身,靠在樹下看著凌愈這一系列的操作,突然,一個詭異的念頭從他腦子里冒了出來。
難不成,這家伙想給人換血?
像是在證實李嶠的猜測,徐老走到壺邊道。
“一個鍛魂人的毒血就只有這些嗎?”
徐老嘆到:“不夠,繼續,這些毒血還遠遠不足一人的量。”
李嶠心道:簡直荒唐,這種時代的醫療設備哪里能給人換血?且不說感染的風險,連血型都對不上!
轉眼間一根盤龍柱上的鍛魂人都被放了血,雙目無神地垂著頭,就跟死了一樣。但銀壺只接了四分之一的高度,凌愈捻著銀針,稍微擦拭后就趕往第二根。
一個強壯的男人被捆在最上面,一看就是毒血充裕的人,李嶠認出了那人,在他裝成凌愈潛入地下村時這人曾給他看過溫越鋮的頭像。
他道:“溫小哥,又見了。”
凌愈:“你是?”
“俺曾經是個木匠,現在轉行當了石匠。你不用打暈俺,俺愿意的。”
他挺起胸膛道:“來!俺若叫一聲,就不是條好漢!”
凌愈什么都沒說,銀針刺入的速度奇快,一入血肉之軀,那人咬緊牙,努力壓制顫抖的身體,眼中誠摯道:“這樣,就能救城主了吧……”
“真好。“
凌愈未應他,那人嘴角彎起,眼中的赤紅慢慢歸于虛無。鍛魂人的命便是由他們心口的毒血維持,毒血一放完,世間再無鍛魂人。
一炷香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讓凌愈手刃七十二名鍛魂人。
五支銀壺被搬到鐵牢旁,徐嚴指揮著凌愈在虞我行的左手手腕劃下一刀,右手抬高,然后用空心麥稈連接五支銀壺插進了他的血管中。
虞我行的右眼流下一行淚,瞬間蒼老幾分,道:“徐嚴,你可知若非三十年前何麒子的那封密信,鍛魂人就不會在戰場上發狂,本座跟越鋮早在城主府下方修建了一處世外桃源,那是給他們準備的容身之處。”
“仙家殿的備用糧草還差一天便能運到,勉強能填住那十一座城的空缺,但他這道密信一去,完了,什么都完了……”
虞我行突然暴起,雙手重重拍在溫越鋮的后背,這一掌極狠,深入血肉,他大喝道:“你這個懦夫給本座滾回來,本座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太上心經第七重,逆轉功法!
“爹!”
虞繪趴在地上大喊。
虞我行的皮膚肉眼可見地松弛,原本墨黑的頭發一息間同四周的雪一樣,白了,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
銀壺里的毒血動了!
李嶠這才恍然大悟所謂的逆轉功法是什么,毒血流經虞我行的心脈,經過洗練后再進入溫越鋮的身體,這是要用虞我行的命來換溫越鋮的命啊!
“爹!”
虞繪也明白了,她十指嵌入雪中,一步步往清風臺爬,滿手都是龜裂來的血縫,紅眼道:“凌愈,徐嚴我要殺了你們!我要你二人的命……”
凌愈并未聽她之言,一門心思都撲在鐵籠中的那人身上,他突然有些害怕了,若是這個方法不成功怎么辦?義父清醒后責怪他又怎么辦?
大漠之中的平房內,溫越鋮教他的君子之道,圣人之言他全都違背了……
“義父。”
凌愈輕喚道:“我不是故意的。”
啪。
虞我行向后栽了下去,生死不明。
凌愈給二人上了藥,將虞我行抱到虞繪面前,道:“你爹還你。”
“爹……”
虞繪趴在他的身上哭,李嶠則歪歪扭扭地走過去,拿起虞我行的右手一探,還好,還有脈搏。
這人就像一夜之間老了三十歲,唯獨一雙眼睜開后,清澈得如同山間溪流。他慢慢地伸出手撫摸虞繪的臉,道:“繪繪長大了,跟你娘長得真像。”
虞繪趴在他胸口抽泣,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人養了她六年,卻“拋”下了她十年,一回來還毀了這十年來教養她的人……
但他也活不久了。
“義父!”
凌愈一聲驚喊,眾人將目光投到清風臺中央,鐵牢中的人,醒了。
溫越鋮臉上的黑色雷印深入骨髓,眼睛也紅得厲害,卻毫無表情,像一個沒有感情提線木偶。
凌愈比他還高出半個頭,用手在他眼前輕晃,溫越鋮看都不看他。
“徐老,我們失敗了。”
凌愈的面色如常,道:“既然如此,我們走。”
他三人轉身便走。
途中,凌愈停住腳步,回過頭道:“師傅,我留了場戲,主角估摸著要到了,你最好趕緊逃命。”
李嶠跟虞繪扶著虞我行,他道:“你還要做什么?”
凌愈道:“你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場疫病是如何起的嗎?”
“記得,鍛魂人的血流到了地下暗河,感染了水源。”
“為何會有鍛魂人受傷?”
“地下村闖進了兩個小賊,被發現偷東西然后執劍傷人。”
“你又是如何失憶的?”
“本座殺了那二人后你偷襲了本座,何麒子還給本座灌了清白池水。”
凌愈道:“何大夫深知鍛魂人會帶來災禍,卻被你粉身碎骨,我趕到時你不在,我便將他的骨頭接起來草草埋了。”
徐老道:“然后你就找我來研究的鍛魂人,自己卻失憶了。”
虞我行咳出一口血道:“事到如今,你到底想說什么?”
凌愈道:“你可知你殺了誰?那二人中的一人我識得,是當日我登科踏進金鑾殿時頭一個遞給我橄欖枝的人,他姓應。”
“虞我行,你的仇來了,你說是吧,應大公子。”
樹叢中緩緩走出一人,披麻戴孝,一身白衣被樹枝勾出絲,三指寬的麻布下是一張溫雅俊逸的面容。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虞我行面前,雙手捧著一個寒玉盒。
隨后,他一手托盒,一手抽出腰間名劍入雪。入雪劍之劍光晃得人眼疼,李嶠擋在二人身前,道:“應當家……”

參商至善
下一章battle預警! 入世卷就要完了,準備進入正式卷江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