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許久,顧遠山終于忍受不住后背上劇烈的疼痛,勉力一躬身道:“陛下,臣方才在院中也被歹人所傷。”
“什么?”秦承曜等到他開口示弱,心中感到莫名的滿足,裝出了一副震驚的模樣道:“這幫惡賊!福公公,宣太醫來!”
很快,一隊太醫便魚貫而入,又在秦承曜的安排下簇擁著顧遠山到偏殿去了。
秦承曜走下高臺,招手示意趙將軍近前來,“這些都是什么人?”
趙將軍看看殿外歪七扭八的人,抱拳道:“回稟陛下,這些都是從那個院子中的一個屋子里救出來的人。”
“救出來?”秦承曜一皺眉頭,“此話怎講?”
“回陛下,”趙將軍實話實說道:“臣帶兵來到院中,除了那些黑衣人外,并沒有發現其他的叛黨,這些人都被用鐵鏈鎖在一間屋子里,看樣子是被軟骨散藥住了。臣看他們都是山中獵戶裝扮,又有老有小,應該是人質一類。”
秦承曜走出大殿,蹲在這些人面前,翻起一個人的眼皮看了看。
“陛下,這這些人身份不明,您還是不要靠近他們吧。”趙將軍緊張地趕上前來,同樣蹲下身子請求道。
“無妨,”秦承曜擺了擺手,“朕有分寸。”
趙將軍見狀也不敢再勸,只好全神貫注地蹲在一旁,隨時準備出手護住秦承曜。
大概檢查了幾個人,發現他們都非常普通,秦承曜一時也想不明白這些人的來歷,只好先命人將他們送到一座空置的殿中,看管起來。
沈雁之此時正坐在御書房的另一座偏殿中,三五個太醫圍著他診治著。姜清嵐倚在一扇大屏風之后的一張矮榻上,給自己清洗著能夠到的傷口。
方才的戰斗中,沈雁之與她始終背靠背站著,所以姜清嵐受傷都在肩膀和腰腹,處理起來很快。
把傷口全部處理好,姜清嵐收拾起所有東西,悄悄地從窗口翻出,忍著疼痛一路摸回御書房。
這時,趙將軍剛剛告退,秦承曜站在殿外,一眼便看見姜清嵐歪斜的身影,他清了清嗓子,威嚴地道:“你來的正好,朕有話問你,跟朕進來。”
兩人進入殿中,殿門剛一關上,姜清嵐便迫不及待地往椅子上一倒,氣若游絲地問:“方才趙將軍帶回來的那些人呢?”
“送到曦光殿去了,還派了幾個太醫去看看,”秦承曜壓低聲音,“這些是什么人?”
“中遠寨的人,”姜清嵐聽完他的話松了一口氣,覺得傷口更疼了,“那里面有一個男孩兒受傷不輕,得趕快醫治。”
“放心吧,太醫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秦承曜默算了一下時間,“一會兒我再派一隊禁衛軍過去,把他們保護起來。”
“好,千萬別讓顧遠山找到他們。”姜清嵐點點頭,按了一下腹部的傷口處,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過幾日我就想辦法送他們出城。”
“這是在宮中,顧遠山不敢胡來。”秦承曜拍了拍姜清嵐的肩頭,“鴻明的情況怎么樣?”
“不太好,他傷口又裂開了,”姜清嵐嘆了口氣,“太不巧了,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碰到顧遠山。”
“此次端了他一個窩點,還傷了他的元氣,也不失為一件幸事。”秦承曜已經釋然,他一笑道:“這老賊傷在后背,怕是筋骨有損了。”
姜清嵐也低笑一聲,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衰敗了。她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沈雁之怎么樣了。”
“我安排你們回府。”秦承曜也站起來,“就從御書房的暗道走吧。”
不料他剛站起身,便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雙膝發軟,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秦承曜連忙扶住一旁的矮桌,卻帶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杯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怎么了?”姜清嵐被這一聲攪的心神不寧,費力地扭過頭看向秦承曜的方向。看到他雙眼呆滯,平視前方,身體僵直不動的模樣,姜清嵐眉頭一皺,不詳的預感又出現了。
“陛下?”她拖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走到秦承曜身前,試探地小聲喚著,“秦承曜?”
秦承曜聽到了姜清嵐的呼喚,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睜不開眼,也張不開口,仿佛被人隔空點穴一般。
而在姜清嵐眼中,秦承曜完全沒有對自己的問話做出任何反應,仍然保持著方才的動作,連眨眼都沒有眨一下。
心中警鈴大作,姜清嵐一把揪住秦承曜的衣領,輕輕地晃了他幾下,“醒一醒!”
秦承曜依然不動不語,姜清嵐咬咬牙,從袖中抽出一根細細的銀針,扎進秦承曜的食指中。
食指傳來的痛讓秦承曜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姜清嵐幾句,可他還是無法開口,或者是發出任何一點點聲音,只好任憑姜清嵐在他手指上折騰著。
姜清嵐連著刺激了秦承曜幾處穴位,都收效甚微,只好收了針,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搬進內室。若是在平常,這樣的動作對于姜清嵐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可今日卻讓她大汗淋漓,傷口也幾處滲血。
把秦承曜放在床上,姜清嵐為他合上床帳,點起安神的熏香,偽裝成一副陛下正在休息的樣子,在門口小太監的注視下,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御書房。
一離開人的視線范圍,姜清嵐便提氣向偏殿奔去。太醫已經為沈雁之醫治完畢,此時屋中血腥氣與藥味混在一起,沈雁之靠在一張床上,臉色也是蒼白的嚇人。
“不好了。”聽到姜清嵐的話,又看到她的眼神,沈雁之緊張地坐直了身體,“怎么回事?”
姜清嵐坐下來將秦承曜的情況講了一遍,“他脈象一切正常,我暫時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沈雁之吐出一口濁氣,伸手用力地捏了捏眉心,“這下麻煩了。”
另一邊的偏殿中,顧遠山趴在床上,目送著為他診治包扎的太醫離去,從袖口中摸出一枚非常小的荷包,費力地把它丟進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