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少婦又來給李塵洗澡。
李塵一邊洗著,一邊開心的唱著歌。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幸福少不了……世上只有媽媽好,媽媽給我洗澡澡,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幸福哪里找………”
他明顯注意到少婦的眼中漸漸蒙起了一片透明的水霧,手也在輕輕的顫抖,于是就故意唱得更加大聲,感情更加投入了。
這一次洗澡明顯比上次的時間要長許多。
洗完了澡,少婦收拾好物什準備出門的時候,李塵突然拉住她的衣角,可憐兮兮的望著她,哀求道:“娘,這里不好,我想回家了,你帶我回家吧。”
少婦聽了,鼻子抽搐了一下,別過頭去。
“娘,你放心,兒子很聰明的,一定會有出息的,考狀元,做大官,發大財,好好的孝順你。”
少婦別著頭,眼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肩膀止不住的顫動。
“娘,你帶我回家吧,兒子沒爹沒娘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親娘………”李塵拉著她的衣角,苦苦哀求著。
少婦突然掙脫了他的手,掩面哭泣著沖出了門。
“娘!……”李塵大喊著,就要追上去。
那車夫一把抱住他,扔進了門里,又快速的把門鎖上了。
李塵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手舞足蹬的不停喊娘。
待馬車遠去了,李塵才平靜了下來,暗暗嘆息,“是不是太急了點,此事還得徐徐圖之,不管怎么樣,這少婦肯定是葉二娘似的人了。”
這少婦年紀不過二十五六歲,按這個時代女子十五六歲就出嫁,自己七歲做她的兒子,年齡上是不違和的,何況她有錢,人又長得美麗。有這樣一個完美的少婦作自己在大明的監護人,自己就可以健康茁壯成長了,真是再好不過了。
想著,心里不禁充滿了光明的希望,獨自一人又哼起了世上只有媽媽好,哼了一陣,就美滋滋的上床睡覺了。
李塵猜想的不錯,這少婦姓徐,名叫貞娘,家住安徽徽州府婺源縣,一年以前的一天她帶著年僅六歲的兒子進徽州城玩,一不留神兒子被一個花子給拐跑了。官府尋查了多日也沒有找到兒子的下落。
夫妻倆心急如焚,度日如年,丈夫不久就因思念過度病故了,臨死前還一直喚著兒子的名字。
貞娘又是悲痛,又是自責,于是帶著娘家的二弟徐繼一起出門尋找兒子。
近一年以來,她轉遍了徽,蘇,贛,浙四地,始終沒有找到兒子的任何音訊,最后心懷恨恨的她為了報復,索性也做起了花子,這李塵就是她的第一個目標。
令李塵始料不及的是,第二天少婦一整天都沒有來了,第三天一早也沒來,按慣例,少婦每天早晚都要來一次送吃的。
李塵餓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心中甚是驚慌,暗想:“莫非是她已經拋棄了我,如果這樣,豈不糟糕了,自己會被困死在這木屋里的。”
隔一會就在門縫中看一會,看馬車有沒有來,或者張著耳朵聽,看聽不聽到馬車的聲音。
焦躁不安中一直到了下午,他實在餓得不行了,只得無力的躺在了床上,一股絕望的感覺又襲上心頭,躺了一會,突然外面又響起了熟悉的馬蹄聲。
李塵立刻跳起來,奔到了門口。
果然,那輛馬車終于還是來了。
“娘!娘!……”李塵猶如懸崖邊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拼盡所有的氣力大聲喊著。
貞娘剛剛下車,就聽到了他的呼喊,呆呆的望了一會,就飛快的奔向木屋。
貞娘奔近,快速的打開了門鎖,奔了進來。
只見她憔悴了不少,眼睛紅通通的,似乎傷心的大哭了一場。
李塵來勢了,一頭撲過去緊緊抱住她的腰,大聲哭道:“娘!這里不好,你帶我回家,我要跟你回家……”
貞娘看這他,眼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好,好……兒子,娘現在就帶你回家……”說著,激動的抱起他,就往門外走。
“啊,終于可以回家啰,娘真好!”李塵摟著貞娘的脖子,抹了淚花,高興的叫著,猛的朝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整整半個月了,他終于呼吸到了屋外清新的空氣了。
貞娘緊緊的抱著他,像是抱著今生所有的希望,步履踉蹌的來到了馬車邊,上了車,對那車夫道:“二弟….去城里住一宿,明一早就回徽州老家去……”
“兒子,這是你小舅,快叫!”
“小舅舅!”
車夫嘆了口氣,一揚馬鞭,馬車快速行使起來。
“兒子,你餓壞了吧。”
“嗯!”
“都是娘不好,這只雞給你吃。”貞娘抹了淚,忙打開一只食盒,里面是一只黃澄澄的肥雞。
“多謝娘!”李塵大喜,提起來大啃起來。
貞娘拍著他的后背,擔心的說道:“兒子,慢點吃,有的是,有的是。”
一如第一次上馬車的模樣,但情況卻已是完全不同了。
夜里,三人在杭州城的一家酒館歇息,貞娘讓二弟找當地的買主把馬車賣了。第二天一早三人來到的運河邊,登上了一條去揚州的大客船。
三日后,客船行到運河與長江的匯集口,三人又轉道長江,溯流而上。一路上天高地闊,江水如練,兩岸景致壯美旖旎,氣象萬千。
李塵裝著興致勃勃,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天真浪漫的拉著貞娘唧唧咋咋的指點煙嵐,問這問那。貞娘親切的一一幫著解釋,一個慕孺,一個舔犢,真是一副溫情脈脈的畫面。
船上的人都羨慕不已,紛紛夸這孩子聰明,活潑,人生得又俊俏,做娘得真是有福氣,生了這么好的一個兒子;貞娘聽了,嘴里謙虛,臉上卻掛著驕傲的笑容。
李塵心里自然也是美噠噠的。
隨著船行北上,氣候也一天天變得溫暖起來。十幾天后,又換上了一條大船沿新安江而行。客船行了五日,一日清晨在一處碼頭停下。三人下了船,在碼頭上吃了點東西,就雇了一輛馬車沿著一條大路直朝遠方一座城池而去。

夏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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