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天,邵應節連早飯也沒顧上吃,就迫不及待的早早來到了單位。這樣做可以盡量避開單位的熟人,怕從大家的表情中發現自己的丑事已經人所共知。
一路還算順利,除了看大門的老張見到他時給了一個捉摸不定的笑容以外,邵應節沒發現其他的異常。
單位的走廊里空無一人。即便如此,在邵應節看來,每一扇緊閉的門后,說不定都有一雙偷窺的眼睛在對他評頭論足。
慌亂下他故作鎮定地打開辦公室的房門,進門前不忘朝四下看了看,在確信沒人盯梢后,才暗自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寬松綿軟的辦公椅里。
待過度緊張的神經舒緩下來,邵應節又把考慮了許久的計劃重新梳理了一遍,并默默地斟詞酌句。
這個舉動不是為了確保一擊必中,而是出于如何才能自圓其說。
在邵應節的意識里,即便是罪無可恕的伎倆,也應該有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支撐才算完滿。
他反復琢磨了幾遍,直到發現不出什么漏洞,才燒了壺水,心滿意足的泡上一杯茶,靜靜等待獵物進入視線。
快到上班時間,走廊里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還夾雜著男男女女分外熟悉的打招呼和說笑聲。邵應節不動聲色的喝著茶,待走廊漸漸重新安靜下來,他才悄悄走進了姚美麗的辦公室。
兩人一見之下,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尷尬。還是邵應節表現得更老練,他主動安慰姚美麗說:“美麗,事情我都已經擺平了;你放心,今后如果還有任何麻煩都由我來解決。只是讓你受到了意外的驚嚇,我這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姚美麗感激的望著邵應節,眼眶不知不覺紅了。她哽咽著說:“老邵,你發現了沒有?我們都被陸文鵬這個混蛋給算計了。”
邵應節連忙一揮手,像是在說:我當然知道,但現在不是談論這個人的時候。
他嘆了口氣,裝作無可奈何地說:“美麗,我是花了五十萬才擺平這件事的。本來以為這樣就完了,可沒想到,姓陸的還要我幫他搞到遮云山的資質認證才肯放過咱們倆。你也知道,這件事必須得經過錢局長的手,他那里要多少錢才肯辦我心里也沒底。如果沒有前面的那五十萬拿出來消災,這件事本來沒多大困難。可我現在真的已經山窮水盡了。”
說著,邵應節攤開雙手像是在給姚美麗看,他的身上除了衣服褲子,已經實在沒有地方再能裝下幾十萬塊錢了。
邵應節用哀求的口吻說:“美麗,你無論如何也得幫我,否則姓陸的絕不會放過咱們倆。”
姚美麗一雙淚眼凝望著邵應節,疑惑地問:“你想要我怎么幫?”
邵應節恨恨地說:“我們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然,這個‘其人’我指的是錢局長,咱們就用姓陸的對付我倆的辦法,去對付錢局長。你看怎么樣?”
姚美麗怔忡了一下,繼而滿臉悲憤的質問:“老邵,你是想讓我跟那只老狐貍上床?”
邵應節連忙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的說:“不是,不是,你誤會了美麗。你只要跟他提一下遮云山的事,流露出想讓他幫忙的意思,然后晚上約他出去吃飯,在席間談話的時候你悄悄的錄音。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你要想辦法旁敲側擊,套出他心里深藏不露的見不得光的隱秘出來。這樣,我就可以逼迫他幫咱們辦成這件事了。”
見姚美麗還在猶豫,邵應節又說:“我看那只老狐貍有色心不一定有色膽。美麗,你只要撩撥的他蠢蠢欲動、欲火中燒,令他欲罷不能,咱們的目的就達到了。美麗,為了咱倆的事能順利擺平、不留隱患,你一定要幫幫我,我保證就這一次,行么?”
望著邵應節可憐兮兮的樣子,姚美麗心軟下來:畢竟這是兩人需要共同面對的一個難題,幫邵應節也就是在幫自己,何況邵應節已經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自己不能不有所表示。
想明白了這一點,姚美麗心里的委屈略有緩解,她點了點頭說:“好吧,那我就試試看。不過老邵,姓陸的這個混蛋我是不會饒過他的。”
邵應節見計謀得售,心情隨即大好起來,他寬慰著姚美麗說:“美麗,風水輪流轉,咱們現在只能先忍著。但是你放心,或早或晚,我肯定會幫咱們倆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說完,邵應節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只錄音筆,教給姚美麗如何使用。接著兩人開始探討設局過程的注意事項。
比如:怎么能引對方狐貍出洞?怎么下話可以起到穿針引線的作用?怎么能讓老狐貍吐露心思而不被察覺等等。
邵應節很快發現:自己這些蠅營狗茍的伎倆,在姚美麗面前簡直就是班門弄斧、不值一提。姚美麗遠比他想象中要老練、嫻熟多的多。
等至關重要的細節一一商量妥當,姚美麗立即展開了行動。臨出門前,她信心十足的說:“老邵,天下就沒有不沾葷腥的貓,你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邵應節由此放下心來,他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坐到舒適的靠椅里,端起尚有余溫的茶杯喝了一口,開始憧憬起事成之后的打算:“陸文鵬這混蛋太陰險,他手里的錄像帶無疑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能讓我身敗名裂!他肯輕易銷毀或交給我嗎?恐怕不能!誰會傻的讓到手的把柄心甘情愿就消聲滅跡呢?當前的局面,我看忍辱負重才是唯一的出路。在不招惹他的前提下還得盡量容讓著他,免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現在,唯一的隱患來自于姚美麗,就怕她萬一非要和陸文鵬撕破臉皮才肯罷休,那樣一來所有的努力就全都前功盡棄了!不,我必須阻止這樣的事情在眼前發生。要想息事寧人,今后一勞永逸的安枕無憂,看來只能安撫住姚美麗。等這件事一結束,我還是得拿些好處犒勞好她,或許她一高興就無心再理會與陸文鵬的恩怨了。那么,送她什么東西好呢?前不久她說過喜歡一只玉鐲,大概要兩萬多塊。哎!不如買給她好了,只要事情能悄然化解,我再吃些虧也只好認命了。”
想到這里,邵應節不禁又對將要產生的破費暗自神傷起來。他的確有著一些不明不白獲得的錢財,可如此輕易地揮霍不休,擱誰都會心如刀絞的。
邵應節現在是“啞巴吃黃連”,他唯有盼著姚美麗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