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果然呼吸不再如之前那般急促，可依舊虛弱無力，李瑾只關心顏卿的手指，也學著她給自己消毒的模樣，仔細給顏卿上了藥。

　　“答應我，再也不要用自己的血，沒有人比你更重要！”

　　顏卿望著李瑾黝黑的雙眸，矜貴的臉說不出的鄭重。

　　“誰也不知道你的毒體究竟是怎樣的，等這次疫情過去，我會讓人注意這方面，但你，不許用了，明白么？”

　　“嗯。”

　　顏家幾兄弟也是疼寵自己的，顏啟榮和寧氏也是心疼寵愛自己的，可李瑾給顏卿的疼寵感，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段老最終還是沒有躲過疫情，即便顏卿瞞著李瑾偷偷用血，可依舊在兩日后逝世，蘇老也被確診感染，死亡人數在攀升，整個醫院籠罩在烏云之下。

　　“大夫，大夫，不要給我用藥，把藥留給年輕娃子，我老婆子便是死了也活夠了！”

　　一位老大娘阻止這一位醫者，她已經兩天拒絕服藥了。

　　“大娘，你聽話，把藥吃了你才能帶你妞妞回家！”

　　半勸半喂，勉強喝了點下去：“大娘，你放心，咱們有藥，不缺藥，您一定得趕緊好起來，您家妞妞現在可本事啦，等您出了重癥室啊，讓您妞妞去輕癥室照顧你呢！”

　　“好，好啊，大夏子民有福！”

　　大娘熱淚盈眶。

　　因人手嚴重不足，不少患者經過綠衣的審查了解，都被批準進入醫院幫忙，大家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干力氣活的負責搬廢棄物到指定廣場，然后由軍隊統一焚燒，丫頭片子小娘子們幫著擇菜燒飯，每個人都在綠衣的安排下僅僅有條。

　　“紫蘿這幾日招募的怎么樣了？可有消息？”

　　四個貼身丫鬟，只剩下藍彤在身邊貼身照顧。

　　“今日傳過話來，說是安排妥當了，只是有個別上手慢，許是還不習慣的緣故，您想當初我們在庸關城，也是多不容易才組建了一只女醫護隊啊！”

　　顏卿哪里不明白世俗對女子的考驗，庸關城比京都風俗開放尚且難，更何況一國京都。

　　“聽說現在庸關城生女娃的人家，有不少都想把姑娘塞去隊里當女護呢！”

　　顏卿哪里不知道藍彤想著法兒想讓自己高興些。

　　自段老走后，對不少醫護的打擊都挺大，尤其是蘇老，一輩子的交情，疫情之下沒有出殯送靈，都按程序火化，那一整日，蘇老坐在病床上翻看著段老留下的筆記。

　　“師傅，對不起。”蘇老在輕癥室隔離，顏卿將段老走之前的交代復述給蘇老，那是一封顏卿代筆的信件。

　　“老蘇，不必為我難過，我生于大夏，長于大夏，最終魂歸大夏，唯一的遺憾是不能陪你們戰斗到最后，醫者的本分就是醫病治人，教徒弟我雖贏不了你，可我數量比你多，你還得加把勁啊，老伙計，我走了，你慢慢來，咱們下輩子再見！”

　　蘇老情難自禁，一把年紀竟是嚎哭起來！

　　“師傅，這些段老的筆記怎么處理？”

　　顏卿必須轉移蘇老注意力，年大這樣傷心，很容易影響免疫力，醫護們再也損失不起任何一名醫護的離開。

　　蘇老一輩子未曾娶親，至今無兒無女孤身一人，且摯友又不多，這才失去一個也讓人難以接受。

　　“師傅，庸關城一戰你跟我說過，人生在世，有三件事不能避，為國請難不能避，為國赴難不能避，臨危受難不能避。段老師走了，可走得偉大，走在他一輩子堅持的路上，不屈！”

　　“對，對，是我想岔了！”

　　安撫好蘇老，為他掖好被子，顏卿走出病院時已近天黑。

　　“我想去看看父親，蝶月跟著，你先同蝶雨回去，將我放在小廚房的熏肉拿來！”

　　一路上，顏卿不說話，蝶月又本就是孤寂的性子，兩人趁著月色將身影拉長，倒是路途不遠，很快就到了。

　　“爹爹！”

　　顏卿難得小女兒的姿態，撲進顏啟榮懷里，倒讓顏啟榮有些許詫異，自顏卿漸漸長大，顏啟榮與閨女的接觸就越發少了！

　　“是有誰欺負了你？”

　　說著，顏啟榮只能想到還不是李瑾這廝欺負了自己閨女，想當初不愿與皇家結親，這也是一部分顧慮。

　　“不是，是女兒想爹爹和娘親了，女兒不孝，不能常伴爹娘跟前，還讓你們替我操心忙碌。”

　　若不是顏卿一力擔下了醫院重責，寧氏未必會天天駐守著繡娘們，忙前忙后讓顏卿不用過于擔心口罩防護服，而顏啟榮，也不必日日駐守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