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桌對面的人已經起身跟我打招呼,“我叫周周?!?p> 活潑清脆的笑聲鉆進我耳朵里,我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又硬著頭皮迎上去:“你好,宋疏。”
對面的人是個桃心臉的年輕女孩,五官并不十分出眾,但妝容精致,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明媚氣息讓人挪不開眼。
文郅站在我身邊禮貌地笑:“你們倆倒是迫不及待地先認識起來了,原該我來介紹的?!?p> “那再給你一個機會介紹。”周周眼角彎彎地瞇著眼睛笑,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
“那可真是多謝?!蔽嫩ぱ哉Z間掩飾不住風趣的意味,低頭看我一眼,再指指周周,“這位,周周小姐,是我們宏洲集團的大小姐,大老板周時輝的獨女,目前正在諾丁漢大學念書,暑假回國來自家公司實習來的,大老板讓我接的人就是她?!?p> 周周坐在我跟文郅對面,始終保持著開懷而友善的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月牙,嘴角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讓人心生向往。聽文郅介紹完,她故意板著一張小臉:“第二次說了,可別說大小姐這樣的話,聽著膈應呢?!?p> “是是,不是什么大小姐,就是普通的小女孩兒?!蔽嫩ず眯Φ負u搖頭,拎起茶壺給她倒一杯水,再轉回來給我倒上,眼角余光一瞟我,“這位是我女朋友,宋疏,在君恒工作。”
我聽著文郅的話,直勾勾盯著文郅倒水的那只手,心中驀地瑟縮,一股夾雜著自卑的情緒涌上來,想要逃離的沖動更加強烈。
誰知周周卻將下巴放在兩只手重疊的桌面上,眨著眼睛笑瞇瞇瞧我:“宋疏姐姐氣質真好,一眼看去就是東方美人的那種?!?p> 這話倒讓我有些害羞,微微頷首搖著頭:“哪有?!?p> “你看,就是這樣的,我在英國旅游的時候看過館藏的徐志摩的詩,他寫‘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我覺得很美,可是想象不出來該是什么樣子的,今天看見你,才知道大概就是這樣子?!敝苤芸淦鹑藖砗敛谎陲棧謨裳鄯殴獾赝蛭嫩?,“文郅哥,你真是有福氣。”
文郅一把摟過我,笑道:“多謝夸獎,不過我也十分認同你的看法。”
“人家周周是客氣,你瞎摻和什么呢,夸得這還是我嗎?”周周的活潑真誠令我漸漸放松下來,卻對文郅的言談略感無奈,一搖頭笑出來。
“那你可錯了。”文郅神色認真,“周周從小在國外長大,家里教養得好,保護得更好,她不像我們平時接觸的中國人總愛謙虛客氣,她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夸你就是夸你。說明你是真的好呢?!?p>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文郅這一番話使我不禁好奇。
餐廳里的菜終于開始上桌,文郅忙著接過服務員端上來的菜,整理桌面,來不及回答我的問題,周周自己解釋起來:“今天第一次見呢,剛才機場才認識。”
“對啊,可是你看,周周雖然是周董的女兒,性格卻是平易近人的,一見面就說要請我一起吃頓午飯,還讓叫上你一起。周董有意讓她先跟我實習,所以啊,從見面開始,這一路早就熟絡起來了?!蔽嫩⒁槐P松鼠鱖魚推到桌面中央,重新坐下來,“好了,菜來了,周周在國外待著,難得吃頓地道的家鄉菜,咱們先吃飯吧?!?p> “宋疏姐,你別客氣,快吃吧?!敝苤軣崆殚_朗地招呼我,“都是因為我的事情,耽擱了你們的午飯,你們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啊?!?p> “你也快吃吧,不用顧著我們,坐了這么長時間的飛機一定餓了?!蔽覍⒚媲暗囊煌腚绾V鮮往周周跟前推推,“下午要先回家收拾嗎?需要我跟文郅幫忙嗎?”
老實說,周周身上明朗的氣質除了會讓我不自覺自卑,看在正常人眼里,怎么會不喜歡呢?她對我這初次見面的人如此友善,投桃報李的道理我也不會不懂。
她夾起一片竹筍放在碗里,抬頭抿抿嘴:“待會兒確實還得麻煩你們送我回家一下,其他事情就不用麻煩你們了,等我整頓好,再請你們出來玩?!?p> 文郅誠不欺我,周周她的的確確就是個實誠開朗的小女孩。飯后我們送她回家,她像是生怕耽擱我們二人,只是請我們進屋稍事休息,自己拎著行李箱上樓,然后下來陪我們聊天,待下午氣溫轉涼,再親自送我們出門。
相處得久了,周周的性子也真討人喜歡,出生富貴卻不忸怩作態,熱情開朗,真誠友善,直率純真,還很會為身邊的人著想。二十一歲的周周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芒跟我二十一歲時是迥異的,這使得二十七歲的我在自卑之余也很喜愛這個女孩。
周周說她會再請我們出門玩也是真心的話,她自幼長在國外,國內其實沒什么過密的朋友。文郅去接她那次,出于周周的性格和專業原因他們得以迅速數熟絡起來,由此自然也成為了我跟文郅兩人的好朋友,雖然說更多時候,在我們眼里她其實更像是值得寵愛的小妹妹。
因此,大家熟識之后,一起出游的次數不少。
那段時間,我在工作之余忙于趕稿,其實很累,但文郅勸我說應該適當出門散散心,我琢磨他的話不無道理,兼之飲詩也贊同文郅的看法,我便也從善如流,偶爾也會跟著他們二人一起出門玩耍。
大部分時候我在家忙碌,文郅跟周周一起出門,回家后他也會在飯桌上跟我分享這一天的有趣事。我漸漸喜歡聽他講周周,也喜歡偶爾跟周周相處,時間長了我發現周周面上掛著的笑從不下來,且真實,看著她,也像看仲春時節的好天氣,是令人心情愉悅的。
周周好像真是我打心眼里疼愛的妹妹,文郅有時甚至也故作埋怨:“每次出門,你叮囑關心周周怎么比我這個男朋友還多。”
我笑:“那周周不也是你們周董安排給你的任務?我這也算是協助你的工作啦?!?p> “是是是,好一個賢內助?!?p> 我作勢要拍他,他趕緊拿了遮陽傘閃身出門。
杭州的七八九三個月正是是烤得人渾身煙霧騰騰的時候,雙休日文郅幾乎會陪周周出門,泰半時間是因為現在周周正在文郅手底下實習,雙休日也需要多些交流學習,也有很多時候是單純為了陪長居國外的周周游玩祖國山河。這個夏天,我眼看著文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忍不住嘲笑他:“以前你總不愿意帶遮陽傘,現在每次出門都帶,為什么卻比以往更黑?”
“不都是為了你的周周妹妹?”文郅賞我白眼。
定期的視頻聊天時,飲詩也對文郅的膚色感到震驚:“宋疏,你虐待他了嗎?他這膚色是怎么回事?”
“這大夏天的老往外跑著到處玩兒,玩兒出來的。”我沒好氣,“你看我像是虐待他的人?”
飲詩齜著牙笑:“不像,不像……那你怎么沒黑?”
“我又沒老出去……”
一旁坐在床上用手機看財經新聞的文郅走到書桌邊來,用口型示意我將靠窗的花瓶遞給他:“該換水了?!?p> 我伸手捧過花瓶,吃力地遞到他手中,再回頭,那邊的飲詩更加疑惑:“你不一起?他一個人老出去干嘛?文郅不像老愛玩的人吧?!?p> “啊,忘了告訴你了,我們最近才結交的一個朋友,還在念大學的小女孩,周周,是文郅公司大老板的女兒,上個月剛回國過暑假,去自家公司實習,她爸就把她扔文郅手底下呢?!?p> “跟文郅老玩兒有關系嗎?”飲詩偏頭往前一點。
門邊傳來腳步聲,文郅抱了換好水的花瓶走進來,大概方才剛好聽見我說他老出門玩兒的話,擠擠眼睛伸手輕輕捏我的鼻子,滿臉警告的意味。
我討好地笑,接過他手中的花瓶,放回原位,笑嘻嘻地將他往床邊推,再坐回桌前繼續跟飲詩聊天:“老板的任務嘛,老板的女兒要實習,專業上肯定得多交流,小姑娘從小住國外,沒怎么了解家鄉,雙休日陪著出游也算是合理加班吧?!?p> “你不跟著?”飲詩探頭望望我身后的文郅,眼中有些許警惕,皺眉問我。
“你之前不也說我該多出門走走嗎?吶,偶爾我也會一起跟著出門玩的?!敝里嬙娛窃趽奈?,我笑著寬她的心,“再說,我們三人都是好朋友,周周人挺好的,她挺喜歡我的,這小姑娘性格好,我們也都當她是妹妹的。”
文郅從手機里抬起頭來望一眼這邊,彎著嘴角搖搖頭,繼續看他的財經新聞。
窗前剛換過水的龍膽花上沾了水珠,伸手輕輕碰一碰,落下一滴在桌面上,我用食指摁上那滴水珠,一邊看向手機屏幕中的沉默的飲詩。
她似是認真思量片刻,吐出一口氣:“總之啊,我也是關心你,你自己凡事得多留心?!?p> “好啦,我知道。”我乖乖點頭,“再說現在我也不是一個人在杭州,文郅很照顧我的,還有其他的朋友,咱們也經常視頻的啊,你放心?!?